这世间至亲之人,血脉相传,就会有了说不清的联系。
科学的角度讲,基因附带的信息,决定了人的血型,长相,性格,体能,以及遗传性疾病之类的。
从玄学的角度讲,除了基因之外,就还有祖上阴德之类的,联系就更多了。
比如刚才承影提到,用我的血制引魂香,能找含光。
以及楚溪提到,含光在望城山的阵眼里,用他的血,留了一缕魂念,让我和阿妈能上望城山,而不被直接诛杀。
那时我还以为,他终究是有情的。
可这会,看着后背肩甲骨微破的油皮,我耸了耸肩膀。
扯过一件外套披上,朝承平道:“多谢了。”
当初纹的时候,我大病一年,我就该想到的。
如果只是纹在皮上,什么样纹身能让人大病一年?
更何况,在我发动蛇性时,立马就会刺痛;可在我并骨化蛇时,却要蓄力许久,才能发动,明显要从骨髓里汲取什么。
我以前隐隐有猜想,这秘纹所纹的地方,怕不是皮,而是骨。
怪不得阿妈和玄溟看到这秘纹的时候,都是那样的不可置信。
含光,终究还是狠得下心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含光大概也算半个圣人了,我和阿妈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刍狗!
云莫风在一边张了张嘴,似乎想安慰我,最后只是呵笑了一声:“看样子,你跟我一样惨啊。哎,别担心,以后我们难兄难弟,一起摆烂潇洒就行!”
说着,还要伸胳膊来搭我的肩膀。
我瞥了他一眼,他就又讪讪的收了回去。
承平的右手依旧放在罐子里,脸上带着微微的激动,朝我道:“刚才我最后引的蛊,是我本命蛊的虫卵,如果借着沉水孵化,可以隐藏气息的,却还是被发现了,还反噬到我。这九凤,真的很厉害啊。”
承平说着,将手从罐子里拿出来看了看。
只见那原本只是脱了指甲的五指,这会指尖宛如被什么啃食掉一样,露出细细白骨,更甚至还能看到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一点点的顺着手指往下啃食。
似乎他的手指,就像一根冰棍,被无形之中的东西,一点点的舔.舐掉了。
连指骨,都一点点的发着灰。
“你伤得这么重?”云莫风也有点吃惊,指了指我道:“就是摸了一下,就这么严重的吗?”
蛊术玄妙,至今还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不管承平有没有摸一下,如若下蛊不成,绝对被反噬了。
反噬的轻重,也和下蛊的轻重,以及涉及的东西有关。
看承平这样子,刚才那放的虫卵,看上去轻飘飘的,这反噬就能血肉消融,直蚀入骨。
他放的沉水蛊和虫卵都是无害的,那反噬就只是来源于九凤!
“学艺不精。”承平却半点都没有伤感,反倒很兴奋。
右手在那罐子里掏了掏,好像没了什么,将罐子往旁边一放,居然又从口袋里换出个罐子。
蛊术,会的大部分是苗瑶两族,不知道是因为文字不通,还是他们从不以文字记录,反倒没什么书籍记载怎么养蛊。
大概知道的,就是将毒虫放在一个器皿里,互相厮杀,最后胜出的,就是蛊。
所以蛊师杀戮太重,才有五弊三缺。
不过,楚溪曾经说过,蛊并不单指虫。
就像刚才承平说的,万物皆为蛊,人为祼蛊。
这争的,不是互相吞噬身躯血肉,而是阳光雨露,天地元气。
像人与人之间的竞争,就更多了,小时的学位,医疗资源,社会资源。
胜者为王,能掌控更多的资源,吃人口红利,这也是蛊的一种!
我想到这里,脑中隐隐闪过什么,却一时理不清头绪。
但也和云莫风好奇的往承平放下来的罐子里,瞄去。
那罐子本身就只有拳头大小,这会放下来,只是小半的地方映着光。
罐子里装的似乎是些蛞蝓之类的虫子,黏糊黏糊的,还在拱动。
但怪的是,就在我们看的时候,这些蛞蝓似乎在慢慢的减少,眨眼间,就到了光线下面去了。
“这就是养蛊吗?”云莫风指了指罐子里,看着又将手放进另一个的承平:“它们在吞噬,所以变少了?”
“这是我用自己的血,养的傀蛊。”承平不好意思的凑过来。
瞥了我一眼,认真的解释道:“和血傀之术差不多,但没有血傀术这样连魂魄都束缚,蛊没有魂的。它们用我的血养大,如果我被反噬,就能将反噬转到它们身上,这会应该都因为反噬慢慢消融了。”
见我们还好奇的看着,承平腼腆的笑了笑:“你们想看的话,可以拿起来看。这是九凤的反噬,无形之中燃烧血肉,侵蚀骨血。所以它们马上就要被烧没了,不会伤人的。”
我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
也就是说,我背负着九凤,怎么燃烧精血,不过是抽象的形象。
因为燃烧一点,我从阿妈那些继承来的尸蛇血脉,就会慢慢的给我愈合一点。
现在承平所受到的反噬,就是具像化的。
血肉会像融化的冰水一样,慢慢被蒸发。骨头一点点的发灰,里面的骨髓失去造血功能,没了愈合能力。
然后,我就会像承平的五指那样,从某个地方开始,血肉消失,再骨头发灰,再慢慢和罐子里的蛊虫一样,宛如蒸发的水一样,消失了。
云莫风抱着罐子朝我晃了晃:“没了!”
那罐子几乎平倒过来,光线对着窗户,直照到罐底。
里面除了一层像灰,又像是干涸黏液的东西,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看着一只手还在罐子里养伤的承平,他脸色平静,可因为激动,眼中瞳孔一直在不停的收缩,扩散。
这是一种极为兴奋的状态……
“你下去,和阿喜到蛇巢边看看,自然调查局有没有其他的安排。”我看着云莫风,沉声道:“这会他们失了对仙石村的掌控,肯定不会再失去对蛇巢的掌控。方便的话,把水蛇妖姬带出来。”
云莫风还有点懵懂,承平却脸带笑意的看了过来:“怕已经迟了。”
水蛇妖姬很重要,云莫风是知道的。
当下“哇擦”一声,朝我道:“你自己小心,我带阿喜去去就来。”
水蛇妖姬藏在阿喜诞生的泉眼里,就算自然调查局封得再严密,也封不住水精阿喜。
等云莫风一走,承平就沉眼看着我,眼睛瞳孔一点点的张开。
我将手伸进那个罐子,朝承平道:“你养过和血傀术差不多的蛊傀,想来是对血傀术有过很深的研究的。”
承平因为激动,嗓子发哑:“蛊术,要想大成,也得多方钻研。”
“那你想研究尸蛇和九凤吗?”我将手在罐子里转了转。
朝承平笑道:“你想办法,解了我身上的血傀术,我这个人,供你研究,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