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方瘸子的话,整个人都感觉有点啼笑皆非。
我心心念念回村去救的好阿妈啊,可厉害了呢!
我回村不过一天,她倒还安排了不少事情。
去了阿喜那里,还给方瘸子托了梦,还不知道暗中有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就怕,阿爸的死,也是她丢出来的导火索。
那她到底要做什么?
是死是活?
我想不明白,也不敢再往后面想,怕自己的认知崩碎。
接过香,恭敬的上了一柱,转身就去吃饭了。
方瘸子的手艺确实不错,炒菜得很好,除了玄溟不用进食,我们几个,包括云淼这老怪物,都吃得挺香。
更不用说,隐身躲在我旁边,不停催我和云莫风给他夹菜的阿喜了。
他一头双身,吃得又多又快,我和云莫风都顾不过来。
就是在吃饭的时候,老三状态好像有点不对,不停的看我。
眼神不再是那种懵懂、憨厚的,而是有点炙热,且不太动筷子,估计是刚才已经吃过了。
玄溟不用吃饭,就一直盯着他,脸色越来越沉。
方瘸子明显也看出来了,就不时的朝老三咳一声,朝我尴尬的笑:“你长得和仙姑真像,老三可能是记得。”
可那种眼神,不太像是感激啊……
因为有阿喜这个超强战力在,我们吃得太快,连那泡椒鱼肠里的紫苏都被挑着吃完了,方瘸子见我们喜欢,说还有,再给我们弄一盘。
还挺不好意思的,说这东西就是从鱼摊捡的,别人买鱼不要了,就都给他了。
老三喜欢吃鱼肠鱼泡,就都洗干净放冰箱里了。
可我在饭桌上,并没有见老三吃啊。
就在方瘸子起身进厨房后,老三也吞了吞口水,放下筷子,跟了过去。
那傻女子伸手想拉老三,却没拉住,转过头,还憨憨的笑,帮我将碗里剩的菜,夹到我碗里。
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只是这次的声音大得有点离谱。
似乎在一下又一下的拍蒜,明显刻意大声。
刚才他们炒这么多菜,都没有这么大的声音。
我推了一下旁边隐身的阿喜,示意他去看一下。
结果他吃得迷了,我推他一下,他还只顾着去捡碗里的菜渣子,还瞪我:“跟你出来,别说小龙虾,饭都没吃过!”
一说完,似乎又怕我,端着个碗,往玄溟那边缩了缩。
这东西,也配叫精灵!
“我去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我只得自己起身。
玄溟脸色沉得厉害,也直接跟了过来。
可就在我站起来的时候,那傻女子一把就拉住了我,朝我憨笑,摇头,示意我坐。
但是厨房里,那种拍蒜的声音,一下接一下,一直没有停过。
这听上去,似乎要做大餐啊。
我被傻女子拉住,也不好太过严厉,正疑惑要不让云莫风去看一眼时,玄溟却大步朝厨房走去。
“啊!”傻女子猛的松开了我,朝着玄溟扑去。
似乎想拦住玄溟,不让他进厨房。
我忙一转手指,在她额头一点,手指在她眼前一拢,低声念了句咒。
她身体立马发软,朝地上瘫去。
扶着她坐好,我几步追上玄溟,往厨房去。
方瘸子家厨房不大,我们刚到门口,那拍蒜切菜的声音就停了。
方瘸子拿着菜刀,急忙往门口来,脸上依旧带着那种呆憨的笑:“等等,马上就好了。”
他本身就不太高,加上瘸着腿,比我都稍矮一点,更不用说玄溟了。
所以他根本拦不住,我和玄溟都能看到,他家那个旧冰箱前,老三蹲在那里,从冰箱里面巴拉着什么往哗哗的往嘴里塞。
冰渣子碎裂,和唆唆吸食,以及狼吞虎咽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方瘸子还朝我们憨憨的笑:“老三在帮我找菜,你们再坐会……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尤其是看向我的时候,似乎生怕我后悔。
玄溟面无表情,抬脚就要往前。
我忙反手抓住了他,然后亲昵的搂着他胳膊,圈住他的腰,朝方瘸子笑道:“我们就是来看看,要不要帮忙,不用的话,我们就去摘紫苏吧。”
“好!好!”方瘸子听到我不进厨房,立马点头说好。
我搂着玄溟的腰,拉着他转身,直接到外面墙角种的紫苏前,伸手掐了一片紫苏,放在鼻前闻了闻。
味道很浓,却是我很喜欢的味道。
“他在吃生鱼肠,冰冻的。”玄溟很不满意我不搂着他的腰,反倒去摘紫苏。
夺过我手里的紫苏叶,拉着我手,再次圈住他的腰,他一手圈抱着我,一手去帮我摘紫苏。
他手指晶莹修长,在紫红的叶片中穿梭,翻转,真的很好看。
我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很多男的,喜欢采茶女了。
十指纤纤,嫩芽初露,赏心悦目。
“所以他也有异常。”玄溟见我没反应,复又加了一句,还拿着紫苏的叶尖,在我鼻子前刮了一下:“为什么要装不知道?”
“如果我们不来,他们就不会被发现。”我半依在玄溟怀里,或许我们做的事情,是件坏事。
就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所谓的能让尸蛇和人完全融合,达到那些大佬们想要的长生、无病无灾、断臂重生……
打破了他们一家三口,看上去让人同情,其实宁静安祥的生活。
老三没有像阿妈一样,吸食别的寄生体里面的无皮蛇,也没有生吞活嚼泥鳅黄鳝,就是吃别人不要了的鱼肠。
也没有做其他的什么事情,又有什么好指责的。
鱼肠性寒,腥味重;紫苏性温,可去寒性,还能杀菌解毒,驱除腐性。
方瘸子一直都知道,所以在这墙角种了这么多紫苏,就是为了给老三吃的。
可怜父母之爱子……
我看着那紫苏叶,突然有点羡慕老三。
他和我同样有缺陷,他有病,我生来异象。
可他的阿妈,会怕他被丢掉,整天不吃不喝的抱着他,差点把自己饿死。
他的阿爸,为挣钱给他治病,可以去石场做最累的活。
在知道他有些不对之后,却并没有害怕,也没有任何表露。
只是要这里种了一片紫苏,给他平寒去腥。
可我阿妈呢?
我以前一直以为,她留在那村子里,受尽折辱是为了我。
可现在,她做的一切,颠覆了我原有的认知。
我那个亲生父亲,连面都没露,就在我背上刺了秘纹,抑制我先天的蛇性。
为了不知道的原因,在我阿妈腿上打上钢钉。
这么多年,他是不是知道阿妈在村子里经受什么,他就没有想过,去找她吗?
同为子女,我其实宁愿自己是方老三,而不是苏嬗。
至少,一家三口,安宁平和,抱团取暖。
而不是我们这样,各自为营,互相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