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石壁上的画,居然还会变。
石壁之上的阿妈,就好像是那种被投在巨大电子屏幕上的视频一样。
更甚至还能和外界互动,那双并未完全化成蛇眸的眼睛,盯着我和玄溟,朝我笑。
温柔,而又无奈!
还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眼睛却瞥着玄溟,带着一点戒备。
更甚至,在她伸手时,还微微张嘴,轻唤我:“阿嬗。”
我脑中,立马听到阿妈的声音。
就像小时候,我在村子里游荡回家,出现在门口时,她抬头见我,也会这样唤上一句“阿嬗”。
那声音好像穿透了时光,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化。
我好像又置身于七岁前,那个由石头随意砌成的破败院子里,玩累了回家,阿妈就在那里等着我。
心头有着无限的孺慕之情,以及这十几年的日思夜想。
本能的朝着阿妈小跑了过去,眼看着就要牵到她伸着的手。
腰上却被什么缠住,低头一看,却是一条斑斓的蛇尾,缠得紧紧的,似乎就在勒死我。
“阿嬗!阿嬗!”这次唤我的声音越发的重。
我看着那缠腰的蛇身,想挣扎,却感觉后背一痛。
跟着传来阿妈低喃的声音:“嬗者,通禅,是更替传递之意。虽与善同音,这一字之善,却是阿嬗你命中必缺,所以我给你取名,补全这一缺。阿嬗,你这辈子,既然名中有善,不要太过善良。”
也就在同时,面前的阿妈又好像回到了当初,坐在院子里,看着皎月如水,跟我解释为什么我会叫这个名字。
她好像很伤心,那悲伤如同月光一样,摸不着,轻薄且淡,却布满了整个院子,无处不在的压得我喘不过气。
那时年少无知,我并不知道什么叫“嬗”,什么叫善!
“阿嬗,阿妈对不起了。不知道凭着这一己之私生下你,是对是错。可阿妈,舍不得你。”她再次抬头的时候,脸上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着幽光,整个身体如一条蛇一般朝我扑了过来。
也就在同时,耳垂上传来一阵刺痛,以及玄溟大喝:“苏嬗!”
我痛得本能扭头询声看去,却发现玄溟心有余悸的看着我。
见我清醒了过来,贴着我的脸,亲了又亲,这才转眼去看那石壁。
这会石壁上的阿妈,已经变了。
不再是才下来时,那人首蛇身,鳞下寄蛇的模样。
而是我记忆中,半倚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抬头看月,满脸悲伤的模样。
但怪的是,就在她不远处,我居然站在月光之下,看着她。
这壁画,真的是活的!
我不由的转眼看向玄溟:“到底是怎么变的?幻境吗?”
可为什么能探到我脑中的想法?
玄溟朝我摇了摇头,搂着我往石壁前靠了靠。
腰上一紧,我这才发现,刚才幻境中缠在腰上的蛇,就是玄溟的胳膊。
他对这些东西,有着天生的敏锐。
能确定这石壁没有危险,所以伸手摸了摸:“可确实是雕上去的。”
每个人物线条,都能触摸到不说,更甚至在那雕线之中,还有着日积月累的水渍,以及淡滑的青苔。
就好像早就在这里一样!
玄溟摸了摸,还伸出手指在一处扣了一块石头下来,在手里捻成碎灰,轻皱着眉道:“可就是普通的石壁啊?怎么会变?”
确定没有危险,我不由的伸手摸着阿妈的脸。
就算知道她隐瞒了很多东西,也知道她暗中坑我,可我还是放收不下她。
手顺着她脸侧线条抚过,不知道怎的,好像划到了一根石刺。
很痛!
连带着我后背的秘纹,都跟着缩了一下。
我本能的缩手,却发现那被扎的地方,露着一个针口大小的洞,却并没有血水涌出,而是好像被……
吸尽了血,一时血液回流不及,而干涸发白的样子。
我忙抬头朝阿妈的脸看去,赫然见一道细小的血流,顺着她脸颊流动。
血水所过之处,她就好像一点点从壁画中活过来一样,朝外探着身子。
玄溟连忙拉着我后退,扭头四处看。
可那一道细得好像荷叶中水珠的血流,哗哗的流得飞快,一刹那间,就顺着线条流过了阿妈的全身。
她直接从石壁上走了下来,脸上还带着迷茫,扭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这石洞。
跟着满脸紧张,朝我沉喝道:“阿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快走,这地方不是你能来的。”
还直接伸手来拉我!
可就在她伸手时,玄溟搂着我后退了一步。
我也捏手掐诀,盯着她:“你不是我阿妈。”
“阿嬗。”阿妈脸露出疑惑。
朝我道:“那天我化身成蛇,拖住那牛首异蛇,被困在这山洞石壁里。是你的血,将我唤醒,从这石壁里放出来的。就像你的血,唤醒了玄溟一样。”
“那牛首异蛇叫什么?”我背过手去,拍了拍玄溟搂着我的胳膊,示意他不要着急出手。
阿妈脸带欣慰的笑了笑:“阿嬗,长大了,知道防备人了。可阿妈并不知道它叫什么,你问其他的吧。”
“胡婶在哪里?”我干脆问出这个问题,沉声道:“她一直针对你,找你麻烦。我这次回村,就是要弄死她。你能感应到她吗?”
“阿妈”估计没有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更甚至将她当打手。
冷着脸道:“你还是不相信我?不信就算了,反正我们母女聚少离多。七岁那年我拼了命的送你离开,我自己留在这村子里,受人折磨,你现在有能力了,也没想过带我离开。”
她脸带微怨,却还是叹气,慢慢朝石壁走去:“现在村子被封,我再也出不去。你也不肯像带玄溟出村一样,带我出去,那我还不如呆在这石壁里,慢慢坐化。”
“慢着!”玄溟搂着我,身体一拉,下半身如同刚才那壁画一样,化成一条晶莹粗壮的蛇尾,层层盘缠在石壁边缘分上。
朝“阿妈”道:“既然出来了,就好好聊聊吧。说不定,我们就带你出去了?”
她或许就是胡婶嘴里的那个蛇主!
化成阿妈的样子,就是知道,我一直想带阿妈出村,所以迷惑我,带她出村。
尸蛇出,蛇母归。
或许,它们要的,就是出村呢?
可牠一直困在村子里,不知道阿妈其实是可以出村的,而且在阿喜那里留了话给我。
或许她那断腿活蛇,想告诉我的,也有这么个信息!
不过既然这东西出来了,不管是什么,也得好好问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