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见我问得急,复又抿了口水。
这才道:“这事,还是齐孟被大阵所拘,我和师父去救他,发现本该看守大阵的含光师祖不在,没有及时阻止大阵启动诛杀,导致齐孟被雷给劈得半焦。”
“在送齐孟出阵的时候,我发现了留在阵眼上的心血魂愿,感知到了与苏嬗差不多的血脉气息。师父在我追问下,才不得已告诉我的。”楚溪看了我一眼。
沉声道:“苏嬗,你太高看师父了。九天应元,引动的是天地元气,整个望城山,除了含光师祖和你,没有人能画得出来,也没有人能驱动。”
所以,那天在仙石村,后来九天应元被驱动到那样的境界,不是师父,是他……
怪不得那石壁里的声音,念了那一大串名字,唯独那个“含光”念了两遍,还那么恨。
“那他现在不在望城山,在哪里?”玄溟依旧只关心这个问题。
楚溪摇了摇头:“他带走了苏嬗阿妈,没有回望城山。他们也不可能再回望城山了,要不然苏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齐孟被尸蛇寄生,自然调查局对苏嬗这样步步紧逼,以师父护短的个性,怎么可能不管。”
“整个望城山都在找他,找苏泽蛇母。可他们,就好像消失了,连掌门发动了搜魂术,都没有找到含光师祖。”楚溪语气又沉又急,夹着无奈。
所以她的失落,除了那个人没有办法治好尸蛇。
还有一个原因是,连找那个人,问点什么,都不能了。
“藏起来了啊。”玄溟幽幽的说着,看了看楚溪,头扭了扭,双眼直接化成了蛇眸。
这次楚溪没有避开,我也没有阻止。
等玄溟收回了目光,楚溪整个人瞬间脱力坐在地上。
我忙扶起她,朝玄溟道:“等下,你可以陪我去看看齐孟吗?”
至少,也得先稳住齐孟体内的蛇性。
“可以。”玄溟整个人都发着僵,如同傀儡一般,扯着阿喜就又进屋了。
他来去如蛇如魅,却让我和楚溪都松了一口气。
等他一走,楚溪朝我道:“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你自己小心。玄溟好像性情有点躁动,你……”
她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除了你,他谁也不会在意。对你,也确实一腔真情,这样好,也不好。”
“其实我也想过了,如果齐孟真的变成了一条尸蛇,只要没有失去意识……”楚溪话还没说完。
我转眼看了一下方家的小院,她也意识到了什么。
呵呵的苦笑道:“是吧。如果齐孟变成了方老三这样,你说我该怎么办?杀了他?还是和方瘸子一样,帮他隐藏着异样,努力的生存着,等着一个完全能治好他的机会。”
“会有的。”我拍了拍楚溪,紧紧的抱住了她。
其实方瘸子,在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或许已经知道方老三的异样会暴露出来。
可他也和楚溪一样,带着奢望,希望我有办法,完完全全的治好他。
就像当年,我阿妈可以治好他的心脏病一样。
等我安慰好楚溪,再进去的时候,方瘸子已经醒了,正在帮方老三穿衣服。
那傻女子也忍腿瘸着腿,拿着那个破烂的背包,收拾着衣服。
云淼已经回去了,只留了云莫风在这里,所以那摆着精致甜点的小几和摇椅上,躺着的变成了玄溟。
他闭着眼睛,身体随着晃动,由云莫风再次引回去的藤蔓,有着道道长影投在他身上。
随着他身体晃动,那些影子好像也在动,变成了一条条黑蛇,在他身上游动。
我眼前,猛的闪过阿妈化身成蛇,冲天而起的时候。
她身上,也是这样,条条细蛇涌出,腾空游动。
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
心头猛的一哽!
生怕玄溟也这样,直接消失了。
正想朝玄溟走去,却听到方瘸子叫我:“仙姑!”
我心头一震,忙扭头看去。
方瘸子却搓着手,再次变成了初见时的模样,面容拘谨的看着我:“仙姑,你还能带老三去仙山吗?他这样子,你也看到了,别人看着都怕。再不治,我就怕他……”
说着,一把扯过收衣服的傻女子。
那傻女子刚受了重创,虽说上了药,可路都走不稳,被他一扯,根本就站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却因为多年的默契,知道方瘸子要让她做什么,手脚并用,直接用爬的,和方瘸子一起,爬到了我面前。
她也没有起身,而是匍匐在地上,五体投地,额头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地面“砰砰”作响。
方瘸子也跪了下来,没有那些恭维的话,也没有再假装什么了。
就是和傻女子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
我看着方瘸子这样,闪过他记忆中,也是这样朝我阿妈跪拜,求她再救全身都是钻动着的无皮蛇的方老三。
也就是因为这个,村里人知道了人蛇血鳞,可以驱蛇,也知道哪来的鳞片。
后来,阿妈怕是又被拔了很多次鳞片吧……
以至于,那蛇主还用这个,来坑我。
其实我该恨方瘸子的,可看着他们这样,我却恨不起来。
他们为了钱,为了生存,为了儿子的存活,可以不要自尊,可以趴在泥里,可以什么都不要。
他们本来一切都是别人不要了的,包括他们自身。
我又有什么权利,拿道德,拿仁义,来衡量他们。
可我也不想扶他们,只是转过头去,看向楚溪:“你看着办吧,能带走就带走吧,也多个研究对象。”
齐孟现在情况,肯定没有方老三严重。
可如果能治好方老三,那齐孟他们就有希望了。
望城山有护山大阵,齐孟他们上不去,可望城山在外面,也有很多产业的。
实在不行,大不了,我用新到手的长老令,从自然调查局征用一个办公点。
人员自然是由楚溪调望城山的,至少可以保证他们一家三口的安全。
一听说有戏,方瘸子又扯着那傻女子,转过身,对着楚溪开始磕头跪拜。
这次却是边拜边痛哭流泣道:“两位仙姑啊,我知道老三这样子,普通医院肯定治不好。只要仙姑肯治好他,我们两个死也甘心了。”
这句话,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是假的。
可看着那傻女子,因为跪拜起伏,而涌出来的血水。
我知道是真的。
谁说那傻女子傻,她其实一点都不傻呢。
楚溪也点了点头,示意那几个弟子去开车。
就在方瘸子欢天喜地的扯着傻女子,又去背方老三时。
我走上前,从方老三颈后拔了几片蛇鳞,然后示意她将人带走。
等他们走后,这小院里,就又只剩下我们四个了。
云莫风和阿喜就去霍霍方老三架子上那些玩具。
我捏着新拔下来的鳞片,走到玄溟身边:“他长鳞了,这是以前那些寄生者没有的。你说,是不是尸蛇寄生久了,就会长鳞。那我阿妈,是不是就因为活得久,才变成蛇母的?”
如果尸蛇,也是进阶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