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六，就是我阿妈让我去找的那个皮匠。
她看到我背上秘纹的时候，就告诉我，去找皮六，让他帮我剥皮，去掉这秘纹。
我当时听着，并未太过在意。
只不过，当多一条路。
毕竟这秘纹，是我心甘情愿纹上去的，除了不知道纹的是个什么，个中好坏，说得很清楚。
可这会，玄溟突然提出，我心头却是一酸。
他终究，还是希望我为蛇的。
轻叹了口气：“再看吧。”
玄溟突然抬眼看了过来，眼中尽是失落，跟着却转过头去，伸手拨弄着水面上浮着的药材，一一辨认着。
山洞里的气压更低了，在一边的云莫风小心的看了过来，没话找话般，小声的道：“那水蛇妖姬现在哪里？”
“在仙石村。”玄溟似乎整理了一下情绪。
靠在隔离带，沉声道：“她真的是许关山的女儿。”
“啊？”云莫风失声惊呼。
连我都吃了一惊，抬眼朝玄溟看去。
他感知到我的目光，头垂得更低了，捏着药材玩：“我不知道许关山怎么跟你们说的，但我将许茹带回仙石村后，就催生她体内尸蛇，探入她脑中，汲取了她的记忆，再联合许关山那个分.身甘愿当蛇奴时，我汲取到的信息。”
“她确实是许关山的女儿，亲生女儿。”玄溟呵笑一声。
低声道：“许关山会被玄澈找上，告诉他怎么找出活石，怎么引动仙石村全体寄生尸蛇，就是因为许茹死在了仙石村那些人渣的手里。许茹的尸体，就是在仙石村外那条小溪挖沙的时候，挖出来的。”
可许关山说的，并不是这样的。
大家难得这么平和安逸，玄溟或许是心头激荡，抑或是想表明什么，将他在许茹脑中看到的过往，从头到尾说了出来。
其实故事很简单，许茹那会刚读初中，仙石村因为造形奇特，又穷得一直没通车，还要坐索道，所以和同学约着去仙石村玩。
我们都见过许茹，虽然那会她已经化成了水蛇妖姬，妖媚无比，可依稀能看出五官精致可人。
没有谁，比我更知道仙石村的人，有多渣了。
许茹这样小荷初露的少女，进入仙石村，就等于羊入虎口。
果然她们在仙石村玩一通后，就有人说有个好地方，带她们去玩。
不知道不觉的，将许茹和众人引得分开，然后……
我猛的想到，石屋教师里撞死的情况，以及许茹死后的情况，不想再往里细想，怕再次激发自己的恨意。
玄溟也没有说后面，只是沉声道：“那时苏嬗离村，杨老师因为齐老师的事情，报过警，警察盯得仙石村比较紧。他们为了销毁罪证，就将许茹的下半身给切除了，将尸体深埋在小溪的河沙底下，意图毁尸灭迹。”
许关山那会事业小成，因为他爱人在单位，所以两口子就这一个女儿。
听说出事了，疯一样的找，又是报警，又是请人，能用的办法都用了。
可仙石村的人，向来“团结”，就算警察盘问，也依旧没有吐露半个字。
许关山几乎倾尽家财，请了很多人进仙石村搜山，却一直没有找到许茹的半点痕迹。
他爱人从许茹同伴那里，知道许茹就是在仙石村失踪的。
在许关山一次次搜山没有找到人后，她也跟疯了一般，一个人去了仙石村，据说拿了不少钱找村长问事情。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生不见人，活不见尸。
许关山直接家破人亡，拿着雷管，要和仙石村的人，同归于尽的时候，碰到了他的蛇主，也就是玄澈。
牠告诉许关山，怎么找到了许茹被切除，丢在了石屋下面那山洞的下半截身体，以及他爱人被折磨得没一处好皮的尸体。
也就是那时，许关山看到了那幅异样的《伏羲女娲图》，也在那山洞的幻境中，看到了阿妈的魅生舞。
同时，他甘心将一切，包括转世的生魂，全部奉献给玄澈，成为他的蛇奴。
只求让整个仙石村的人，都不得好死，受尽折磨！
计划就是我们原先看到的，先挖沙卖钱，引着仙石村炸山采石，再引出活石，再让仙石村的人，全部寄生尸蛇。
可这其中有个漏洞，既然村长他们，能将许关山老婆的尸体，整个丢在那个山洞里。
为什么还要将许茹的尸体切成两断，分开……
直接丢那个隐藏的山洞里藏起来，不就行了！
要不就是为了刺激许关山，要不就是那时，玄澈已经在计划，借许茹来让玄溟恢复记忆！
“许茹遭遇分尸，以及在溪沙里变成沉水古尸，入沙不腐，也是因为玄澈动了手脚。”玄溟说完，叹了口气。
幽幽的道：“连仙石村那些人，生吞活嚼泥鳅黄鳝，也是许关山指引的。后来他们身体出现异状，要想求活，血祭玄澈，也是许关山指点的。”
那所有的事情，就指向了一个点。
玄澈想出来，但他需要的，不只是血祭，还要靠仙石村这个人，以尸养蛇，供养他。
只是阿妈，一直在仙石村，她就没有想过阻止吗？
玄溟这些年，也一直在仙石村，为什么知道，也没有阻止？
这次我再抬眼看去，玄溟没有解释，只是沉声道：“仙石村的人，都死有余辜。”
所以，他是不想救？
还是，他有其他的想法……
这念头一闪而过，我心头一惊！
玄澈那一串诛心的谋划，就算没有让玄溟恢复记忆，也让我对玄溟有了真正的猜忌。
忙将那些不好的想法，压下去。
我瞥了一眼一直认真听着，没有被玄溟摒除在外的云莫风。
直接开口，将游魂时，飘到玄澈那里，看到活土石肉的情况，跟玄溟说了。
包括，玄澈没说完的那句话。
“活土石肉……”玄溟幽幽的念了一句。
好像在沉思着什么，跟着苦笑道：“望城山也知道吧。”
他并不是问句，而是在陈序事实，所以用不着我回答。
“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直接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玄溟醒来，是偶然。
他和玄澈同根同源，或许在玄溟醒来的时候，牠也醒了。
前面一直没有搞这么大的事情，就是因为牠还太弱，所以让许关山怂恿仙石村的人，以尸养蛇，以祭蛇神。
这个蛇神，指的就是玄澈。
怕是仙石村那些人养的无皮蛇，都是被玄澈暗中吞食了，滋养牠的蛇身。
一直到牠壮大到可以出村，牠还策划了后面这一切，让整个仙石村的人，以身为祭，还准备了那血祭的仪式，妄图吞噬了我。
现在牠在村外准备的事情，也是直接一塌一座山。
难道真的为了让这天地万物都寄生尸蛇，万物一统吗？
可现在，他给我们看到的，尸蛇能寄生动物、植物，能让尸体复活，更能让许茹这样的尸体恢复记忆，牠还在等什么？
就在我问出这些疑问的时候。
玄溟看了我一眼，幽幽的道：“尸蛇寄生，只不过是傀儡。能再往外寄生的，除了玄澈，就只有许关山。他们缺的，是一个蛇母，一个强大到……”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只是幽幽的看了我一眼：“只要一滴血，因能让无数人感染的蛇母。”
果然楚溪说得没错，我的血，才是病媒。
所以，玄澈才抛出人蛇血鳞可以驱蛇的引子，让我的血被当成神药，就是为了让更多人感染。
可我与阿妈，到底有什么不同？
真的只是生育了我之后，那种能力转到了我身上了吗？
这也是为什么，师父在见我吐的淤血化蛇后，激活了我背着的秘纹，也是在怕吧。
那个人，一早就料定了有这么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