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谈到我是蛇母病媒这个扎心的问题，我和玄溟又都沉默了。
反倒是云莫风，一点都不在意，还拍着水玩了一会，幽幽的道：“你怕什么，最差的结果就是成为蛇母，大不了就是跟我一样失去意识，还是会活着的。你依旧是琉璃宝器，受到保护！”
这安慰，还真的是很有用呢！
他就不想想，如果真的让玄澈想的，万物一统，牠到时都成了万物之主了，我这个被牠握在掌心的媒介和其他被寄生、被掌控的，有什么区别？
活肯定是活着的，玄澈除了吃掉的，其他的都会好好养着！
或许，我对玄澈而言，不过就是一条味道稍微好的泥鳅或是黄鳝！
我垂眼，和玄溟一样，捏着泡了水的药材玩。
这些药材都是炮制干了的，泡了水有点松软，用力一捏，褐色的水就被挤了出来，染着旁边的水都变黄，又一点点的散开，颜色又变得均匀了。
就像云淼，将我体内的蛇血挤出来一样。
我捏着玩了一会，鼓足了勇气，这才抬眼看向玄溟：“后面的路，你还跟我一起走吗？如果我不去找皮六，你也一起吗？”
从水蛇妖姬这件事情，我才豁然想明白。
玄溟是我的血傀，可他不是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
他虽说是因为我而醒的，一直在护着我，一直在为了我……
可他终究是有自己的意愿，还很强大，我不能将他当成一个真正的傀儡一样，束缚在我身边！
其实血傀术，和寄生尸蛇，又有什么区别？
他明显已经从胡婶的脑中，和那水蛇妖姬那里，得到了一些不愿意告诉我的信息。
肯定是有自己的事要做，要自己的路要走。
他不愿意告诉我，我逼问，也是徒劳。
如若最终，他和我，因为人为蛇，相对而立，那也是……
我猛的想起，在仙石村听到的那句话“不曾善始，何来善终”。
或许，这一切，从七岁那年，我的血唤醒他，就已经开始了。
他跟我说许茹的事情，除了告诉我，仙石村那些人，死有余辜之外，就是想告诉我，玄澈不过是帮许关山复仇。
还是想表明，尸蛇并非一无是处！
可许茹的死，或许都是玄澈计划的。
一整村的人，包括孩子，都成了饲养玄澈的口粮。
整座山，直接崩塌，祸害百里，就为了玄澈的谋划。
牠下一步，还得多少东西献祭！
在局势没有完全明朗之前，我还是压制着蛇性吧。
一旦成为蛇母，万物寄生尸蛇，一统之后，所有生物都成了玄澈的圈养口粮了！
玄溟是尸蛇，我不愿为蛇，我们终究难成一路。
玄溟捏着药材的手，紧了一下，沉眼看着我，苦笑道：“你不想去，就不去吧。”
他好像嘲讽的笑了一下，幽幽的叹气道：“我已经很后悔了，阿嬗。我感知你化蛇时，赶过来，看到你那个样子，我已经后悔了……”
那时，我也看出来了。
就是因为看到他那时的后悔，所以我不想让自己对玄溟有过多的猜忌。
如果不是我对他有太多的希冀，其实也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想明白了这个，我身体一松，就泡在水中，安然的享受着这药浴。
或许是感觉到我的放松吧，玄溟也松了口气。
虽然蛇性被完全压制，但这温泉是地底冒出来的，我运行自然道法，倒是很方便。
我运行了一个大周天，顿时神清气爽。
醒过来的时候，云莫风已经不在了，玄溟穿着一件秦岭云家的青色长袍，坐在池边，拿着个平板在看什么资料。
见我醒来，忙将平板收了。
朝我道：“你多泡了一会，但你在运行功法，就没打扰你，起来吃点东西，暖暖胃，就去那边看云淼要让我们看的人吧。”
他说着，将一个藤制的托盘往我这边推了推，自顾的往外走。
到了那垂花藤门洞处，又扭头扫了我一眼，轻声道：“你身上裹着的这块长布，是个法器，你起来的时候，收好吧。”
我摸了一下，这块泡在水里，褪色褪得灰白的长布，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师父的小观，大概就这两个法器了。
现在，一个给了我，一个给了楚溪。
就是不知道，师父在沾了我的血后，有没有感染尸蛇。
现在齐孟和阿爸都被玄澈掌控，勾得我们都心神大乱。
如若师父……
我不敢再往下想！
因为一想，我就对自己身上的蛇性就多一份厌恶。
忙将那种情绪压了下去，换好衣服，用术法将长布烘干，小心的折好，系在腰间，正好借外披的长袍遮住，这才朝外走。
外面是间石室，周围爬满了遒劲的藤蔓，云莫风在喝粥，反倒是阿喜盯着云淼在一堆碳火上烤着的烤肉，不停的流口水。
他是水精，那口水流的，真是飞流直下。
我对云淼，已经没什么好客气的了，直接走过去，端着那碗褐色如药的粥就喝。
因为放了很多药材，所以味道真的是差。
更何况旁边烤肉滋滋作响，冒着香味，就更难喝了。
闷着头，直接将那碗粥一口气灌了下去。
粥熬得浓稠，药味浓呛，一入喉，就往鼻子里冲，又滑又呛，差点就直接从鼻子里喷出来了。
我凭借着多年喝药的经验，对着自己下颚一抬，跟着以掌心一捏，深吸口气，舌头往喉咙里面卷起，直接就压了下去。
看得一边拿着勺子，小口小口抿的云莫风瞠目结舌。
他见状，也学着我的样子，一口闷了。
可惜他抬下颌的速度太慢，又没有卷舌头堵住食道，直接就又喷了出来。
顿时整个山洞都是药味……
一边烤肉的云淼，极为不高兴的瞥眼看过来：“让你慢慢喝，小口小口的喝，你这是急着去投胎吗？我特意烤肉，把这药味压下去，现在全是药味了！”
原来如此！
我就说她怎么好心，给阿喜烤肉了，敢情是她不想闻药味。
那粥呛得云莫风差点背过气去不说，粥粒还刺激得鼻腔很难受，他不停的咳。
他本身在天台，就因为被寄生的尸蛇吸干了精血，瘦得跟张薄纸一样，这一咳，胸膛就好像鼓着风的破塑料袋，哗哗作响。
我原先正在吞着口水，把嘴里的药味清吞下去，见云莫风这样，还想让阿喜给他送水漱口。
可一转眼，就见玄溟盯着山洞垂落的藤蔓。
这会那些原本如同垂帘的藤蔓，好像也受到了鼓风一起，一起一伏，更甚至……
开始慢慢的摆动！
而这起伏的频率，和云莫风咳的频率一模一样。
宛如这满山洞的藤蔓，就是云莫风的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