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云莫风怎么引动灵藤护身,可终究不可能密不透风,就算把那些扑过来的花朵都抽烂了,那些花蕊细蛇喷出细细的花粉,依旧在空气中朝我们扑来。
我引着的雷电,就算能逼开卷过来的灵藤,也不能驱开这些花粉。
云莫风已经几次被呛得重咳,那裹着的毯子已经脱落,身上带血伤口,因为沾染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花粉,居然开始冒出嫩芽。
虽说云莫风能引动灵藤,可这些外来的植物,并不是他本体的,一开始冒芽,就吸食着云莫风的精血,冒出白嫩的根,朝着他身体里扎。
放眼看去,这绿蛇越来越大,整个玻璃房除了游走的藤蛇,就是开展的绿叶。
不见了许关山,也不见了那些礼仪小姐,我和云莫风好像就要被淹没在这绿潮之中。
眼看着云莫风撑不住了,我再次对着自己染血的手掌重重掐了一把,更甚至转手,对着自己后背重重的戳了一下。
尖锐的痛意,夹着鳞片破体而出,以及秘纹发动时的灼烧感,让我浑身一颤。
可玄溟依旧没有出现……
我突然有点迷茫,不由的想到阿妈趴在那窗台,看着阿爸拿着锄头护着门时的样子。
她问我,幸福是不是很简单,有人护着就是了。
又朝我道:“阿嬗,你以后不要被这些东西迷惑,没有谁会永远护着你。只能靠你自己……”
她说这话的时候,双手不自觉的抚着那两枚钢钉,幽幽的道:“情钉入骨,一旦你沉迷于那种自以为的情爱之中,这根透骨情钉,就会让你生不如死,挣脱不得!”
所以,她给阿喜留了视频,借着我心中最恐惧成为尸蛇,想断了我和玄溟的可能。
可我终究沉迷了!
怎么能不沉迷……
玄溟从一开始,就是我在暗无天日的仙石村中的一缕月光,是我溺水时的救命人。
七年在梦中的守护,我对他已经沉迷入骨髓了。
更何况这段时间,他对我那么好,那么……
可他这次再出现,已经和我记忆中的不同了。
所以现在,我不知道,他是赶不来,还是他更在意恢复自己的记忆,不想来!
明明我已经用了血傀术了,也驱动秘纹,想要痛意,唤醒他。
更甚至,他在我和云莫风脑中,都放了尸蛇。
这玻璃房能让许关山接收蛇主的指令,那应该不会隔绝我们脑中尸蛇和玄溟的联系的。
我心头发着酸,突然感觉有点好笑。
果然,情爱这种东西,让人失神降智。
猛的沉喝一声,一道雷电闪过,将那些临近、吐着蛇信花蕊的花朵逼近,然后一张火符丢出。
趁着呼呼的火光照明,顺带驱散那些扑来的花藤绿叶,一把扯着云莫风:“引藤护住我们,我画阵!”
云莫风强忍着那些嫩芽扎根的痛,闷哼一声,无数粗藤破体而出,结成一个刚好将我们裹住的大茧。
我见他裹住了,这才收回掐着的手,正准备画阵。
云莫风呼了口气:“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准备画哪?九天应元要与天地相通吧?”
他对这,知道的倒是不少。
真的不知道,他时而精明,时而单纯,是不是装的。
我掐破掌心,撸起左胳膊,直接沾血在自己胳膊上画着:“我修的大道啊。”
身通自然,那我自为天地,以身为引,就能勾动天地元气。
“你疯了!”云莫风身上长藤,长得跟个草娃娃一样,一把扯住我手腕。
朝我沉声道:“那你就是阵眼!望城山是不是一直防着你啊?这以身为阵眼,是什么结果,你不知道吗?”
“仙石村,那个你画过大阵的地方,山都崩塌了,那地底元气迸涌而裂出的石缝,我们三个并排走在里面,都可以了,有多深,你不是不知道。到时你怕是整个都炸成碎石了,我拿什么和玄溟交待!”云莫风整个人都急了。
一把扯着我道:“算了,你别拼命,我带你出去!”
“你怎么带我出去?”我甩开他的手,呵笑一声,继续画着符:“放心,我不会死的。”
哪有这么容易死啊!
阿妈说过,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高过所谓的清白,所谓的情爱,高过一切危及生命的东西!
云莫风还要说什么,可跟着就闷哼一声,脸上和眼睛里面,都有着细白的根须在涌动。
更不用说身体那些伤口处,细若绵线、往他体内扎根的嫩芽了。
我瞥了他一眼,知道许关山已经引着尸蛇进入他体内了。
忙转过手,在虎口用力掐了一下,想着玄溟或许已经在恢复记忆,和救我之间,选择了恢复记忆,心头一阵发酸。
痛意和心酸涌过,掌心划出的伤口处,长出细密的蛇鳞。
我来不及一片片的拔鳞,直接连皮带血,扯下伤处口带鳞的皮肉,塞进云莫风嘴里:“你撑住,等下大阵发动后,我会脱力,你还要带我出去呢。”
人蛇血鳞可以驱蛇,至少暂时会让云莫风被这些入体的尸蛇侵占了意识。
那鳞片一入嘴,云莫风也知道什么意思,直接吞了下去。
朝我道:“放心,我不想跟你死在一起,怕被玄溟鞭尸。”
他也得有尸体被鞭才行啊!
我没有打击他,见他伤口处那些往里钻的嫩芽又缩了回来,这才转手安心的在身上画符。
九天应元,我已经烂熟于心。
以指为笔,在胳膊上飞快的画动。
可这大阵真的是繁复啊,每画一次,我就不得不感慨一下。
云莫风服了人蛇血鳞,一边扯掉那些在伤口生根发芽的植物,一边还要引着藤蔓,阻挡外面的东西,给我争取时间画阵。
我刚画了小半,他就不时闷哼,干脆不再去扯伤口处扎根的植物,而是直接半伸着手,将我圈在怀里,胳膊处长出无数藤蔓,将我再次圈住。
我虽然专心画阵,可也能感觉到不对。
手指在胳膊上游走,抬眼去看云莫风。
他却朝我呵笑了一下,可那眼球上有着许多细白如丝的东西游走,瞳孔因为一下下的痛意,收缩着。
“你尽量快点,那些东西在吃我的灵藤。”云莫风话音一落,跟着闷哼一声,两条胳膊,直接迸出无数的细藤,再次结成一个茧,将我层层护住。
没了火符照明,我瞬间落入了一片昏暗之中,却依旧能听到藤蔓簌簌游走的声音,以及云莫风闷哼的痛呼声。
尸蛇吞噬同类,我在楚溪的实验见过,更何况刚才许关山也在吃鬼兰。
就算云莫风长的是灵藤,它们也有的是办法啃食掉。
我心头那种愤恨越来越大,不再去想玄溟,手指在胳膊上飞快的游走。
可随着我画,云莫风的闷哼声越来越小,更甚至慢慢没了声音。
连他引出护着我的那些藤蔓簌簌游动的声音,也慢慢没了。
原本昏暗的藤茧,开始剥落,有着咔咔的咬断声传来。
就在我眼看就要画完的时候,一条胳膊粗、藤皮斑斓如蛇鳞的藤蔓猛的朝我卷来。
也就在同时,我画下大阵的最后一笔,手指一挥,转手就握住那根转来的藤蔓。
跟着闭眼,运转自然心法,想着自己就是这根藤,同时轻唤一声:“降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