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酒师眯着眼,突然哈哈一笑,“是吗?你也觉得我生人勿近?该不会还觉得我会打一辈子光棍吧?”
没料到他会看穿她想法的若浔脸一热,轻咳了几声尬笑道,“没有,没有。”
调酒师也不逗她了,脸上挂着笑容,她不问他,他却自己知道问题,还回答了起来,道,“不过,爱情这东西听起来太飘渺玄幻了,看似美好,更多时候却是不堪一击,也只能骗骗那些对这玩意儿还抱有希望的小女生了,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只要够长,就没见哪种感情不会被冲淡的。”
人跟人的恋爱就跟巨江海浪一样,起起伏伏,高高低低,澎湃而起又缓流平淡,潮涌入海后又汇入河流归于平静,平淡是真,谁能在某个高点一直保持,因为,那真的太难了。
沉默片刻,他低了声音继续道,“就算有,那也只有……”
只有什么?
若浔还没等到他的下文,耳边突然就传来一阵惨烈瘆人的尖叫声,咿咿呀呀的森气泛泛。
那叫声实在太过凄惨尖锐,而且就在若浔的耳边,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神情一凛猛地抬起头,只见刚才坐在吧台上一语不发的阿甬此刻正捂着脑袋,痛苦到了极致一般张着大口猛叫。
他周身黑漆漆的,像是被烧焦了一样冒着黑烟。
阿甬跟在她身边已经十几年了,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神色顿时变了变,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了。
阿甬却张牙舞爪的跳了起来,化成了一缕浓墨黑烟四处乱窜般猛地朝她撞了过来。
若浔没有任何防备,被他撞得大退一步,身形也没有稳住狠狠晃了一下,而那黑烟则像逃命似的飞速钻进了她腰间的瓶子里。
最终,还是调酒师察觉在对面拉了她一把她才站稳了步子。
一切发生的太快,若浔惊魂未定地低下头看向腰间的透明瓶子。
那瓶子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阿甬进去之后依旧恢复晶莹剔透,里头浑浊不堪,瓶身还在轻微颤抖,像是在忌惮着什么。
若浔微微皱起了眉。
调酒师的目光也移向了那瓶子,他眯着眼,道,“这瓶子邪气重重。”
若浔这才回神,寻常时候阿甬在外头可以屏蔽一般人的视线,就算进了瓶子,瓶子也会保持晶莹剔透让人误以为这是普通的空瓶子,而如今瓶身浑浊,根本挡不住任何人的视线。
她不确定刚才阿甬失控,有没有暴露被他看到。
不过又想起他说过自己灵异的事见得多了,又松了口气,道,“这瓶子名为许怨瓶,是存储和养小鬼的一品灵器,自然有邪气。”
调酒师轻轻一笑,“听说过,只是这一品灵器似乎不怎么样,发挥不了多大作用。”
他目光淡淡,看着许怨瓶的眼神似乎有些……嫌弃?
不过,他评价的没错。
许怨瓶虽然被列为一品灵器,但其实它的作用比普通的二三级灵器还要逊色,只不过是因为现世得早,在以往被先人称为一品灵器,后人懒得改口罢了。
许怨瓶抖动不安,若浔伸出两根手指在瓶身轻轻点了一下,这浑浊的瓶子震一震,后才缓缓恢复平静,归回晶莹剔透的状态。
但是,她的神色依旧有些沉重。
许怨瓶,一旦养了小鬼,里头的空间便会成为这小鬼的地界,而只要这小鬼进入瓶子,瓶子就会自动收住小鬼的气息不让其他人发现里头有鬼怪的存在,相当于给鬼怪开了一层保护障。
而阿甬已经被养在许怨瓶里十几年了,从来就没有出现像今天这样的状况。
这酒吧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影响到他了。
可是会是什么东西?
正满心奇怪中,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冷淡的声音,“怎么还有客人在?”
此声一响,若浔就感受到已经平静下来的许怨瓶在她腰间轻晃了一下。
这一次,并不是因为失控或是怎么样,而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若浔凝神回头,只见一个玄衣女人正皱着眉朝她望来。
不,更准确的说,她看的是她身后的调酒师。
奇怪的是,玄衣女人身后的多个吧台上原本喝酒的客人都不知道哪去了,只剩夜玫酒吧里的员工在匆匆忙忙的打扫卫生,像是准备下班了。
“明遇,我不是说过,每到晚上这个时候就要请客人们离开,你怎么没提醒一下这姑娘。”
玄衣女人的声音很淡,微微皱着眉。
若浔下意识就觉得她口中的明遇,就是她面前调酒师的名字。
听口气,这玄衣女人是这酒吧里的老板没错了。
若浔低头看了眼时间,心里十分奇怪,问道,“你们这是要打烊了?”
若是再晚一点还正常,可是现在,分明还不到九点。
寻常的酒吧通常都是通宵营业,再不济,最早也到凌晨才下班,从来没有听说酒吧在九点之前就打烊的。
明遇笑了笑,刚想开口,玄衣女子就道,“是的,姑娘,我们夜玫酒吧每天都是这个时间打烊的,实在抱歉。”
虽然她脸上看着温温和和的,但若浔总有一种她要赶她走的错觉。
腰间又传来一丝轻微的振动感。
若浔眨了眨眼,无奈的摸了摸包,很可惜的说,“可是我才刚来,酒也只喝了一口,能不能让我把酒喝完再走?”
她指了指桌上那杯几乎像没动过的酒,说着大实话,来夜玫酒吧的路上耗了不少时间,到这儿本来就挺晚了,的确是刚来不久。
可是玄衣女人却没有给任何商量的余地,“实在抱歉,夜玫酒吧的规矩没有例外,如果你喜欢这酒,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人给你打包。”
这酒不过一指高,打包?
听起来过于小题大做了。一般人要是听她这么说,肯定一口闷了算了,何必这么麻烦。
可是,若浔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这老板似乎真的很急切的要她离开,宁愿打包也不愿意让她多待一刻。
想起刚才阿甬的反常状态,若浔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
她遗憾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不多留了。”
临走之时,她看了明遇一眼,后者对她轻轻笑了一下。
若浔迈着轻飘飘的步伐走出酒吧,虽说不留,但也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围着酒吧地段转了一圈,找了个光线昏暗的角落,放下帆布包,悄悄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