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缝里边传出来的声音,毫无疑问就是宫中流传甚广的妖怪公子的声音,皇后心神一凛,愣在原地。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这道声音,空灵宛若深涧的流水声,清冷似冰霜,语气毫无起伏,也没有包含任何一种情绪。
小院中的人难不成真是妖怪的化身?
正疑惑着,就听见他又道:“皇后娘娘有事要问我,最好自己进来。”
皇后半蹙眉头,宛若受到蛊惑般往前走了一步,还是侍女见势不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皇后娘娘不可啊。”
她立马就清醒过来,凝望向门的目光中掺杂着疑惑不解。
侍女试图劝她打消念头:“皇后娘娘您要是对皇上的病情有疑惑,可以亲自去问皇上,何必走进这座小院去涉险,为了安全起见,娘娘您还是不要进去吧。”
侍女的声音一字不落的穿过大门,径自落尽临渊耳中,引得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原来你们人类都是这么看待我的?”
而门外,皇后纠结于要不要进去。
如果进了小院的门,她或许能够从神秘的公子口中得知皇帝的病情以及真正原因,但是她的安全没有人能够保证,如果不进,她不一定能够从皇帝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进还是不进,成了横亘在她面前的最大难题。
眼前紧闭的院门,也成为一道沟壑。
她犹豫的时候,门里忽然传来一个脚步声,如风轻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精神过度紧绷,估计根本就听不出来。
脚步声随着时间流逝越走越近,终于到了门口,紧闭的院门伴着吱呀一声轻响,缓缓被打开。
他站在院子中央,手中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长身玉立就像是一棵挺拔的杨树。
黑色的衣袍与伞,正好衬托出他肤色的惨白如纸。
这副场景落在众人眼中,有无尽的诡异在。
最后还是位分最高的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打破凝固的气氛,皇后眯着眼睛问:“您就是临渊公子?”
“这里只住着我一个,除了我还能有谁。”临渊撑着伞,神情淡漠道。
他凝望皇后的目光中毫无尊敬,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或是一只卑微的虫子,而不是这个王国最尊贵的女人:“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不喜欢站在阳光底下。”
彼时正是中午阳光最为热泪的时候,他站在底下,就算是撑着黑色的雨伞,仍旧觉得难受。
皇后身边的侍女回过神来,大着胆子轻斥道:“这可是皇后娘娘,你见了皇后竟然不行礼,该当何罪!”
他见了皇帝一样不行礼,遑论皇后?
临渊抿唇瞥了皇后一眼,冷声道:“我从屋子里边走出来见你,就是对你最大的尊敬了。”
这是实话,先前不论是谁,想见他都得亲自走进门,他还没走到院子里边来见过客人,皇后确实是他对待比较特殊的一位。
皇后站在原地,薄唇微抿,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接受自己得向眼前这位低头的事实:“我想问问公子,皇上最近身患的究竟是什么病症,为何最近总是身体不适,而且御医还不能查出其中的原因?是因为余毒未清的缘故吗?”
临渊挑眉,神情颇有趣味:“他没有告诉你真正的事实吗?”
毫无疑问所谓的他,指的就是皇帝。
皇后揣着困惑摇头,正要问临渊真正的事实究竟指什么,却见临渊撑着黑伞转身,只给她留下背影。
“既然他没有告诉你,我也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公子且慢,”皇后急了眼,不顾礼节冲上前攥住临渊的衣袖,“还请公子告诉我实情!”
临渊平生最讨厌别人的碰触,就连挚友的朋友也不愿意,遑论皇后了。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原本神情平静的一个人,黑下脸来无比明显:“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其实快要成为一个死人了。”
皇后的脸刷的一下,白得像是一张宣纸。
到最后她自己都记不清楚怎么回到的宫殿,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就像是断线的木偶,直到太子闻讯赶来,神智才稍微回来一些。
两双温热的手交握的瞬间,皇后的眼泪就掉了下来:“皇儿,我们可能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太子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直到皇后将自己这段时间看到的听说的,并且把从临渊那边听到的结论说给他听,他才明白原因。
太子难以置信,发虚的脚步甚至往后退了三步,他难以接受这个看起来很真实的事情:“父皇命不久矣?这怎么可能?”
“我也不愿意相信,但是事实由不得我质疑。”皇后叹息着说道,“不论是他的近况,还是临渊口中言语,都表明他的身体要撑不住了,我又怎么敢怀疑。”
他的父亲是普天之下身份最尊贵的君王,他号令三军,他统管文物百官,却始终是个凡人。
凡人都会生老病死,更何况他这些年来为了追求长生不老,正把自己的身体败空了。
意识到这一点,太子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母后您真的相信吗,可否去询问过父皇?”
这件事情皇帝明显已经知道了,否则怎么会因为宫女的话大发雷霆?
皇后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傻傻的去问他,你是不是快要死了?
“靠猜测就足够了,不需要皇上来印证。”皇后拉着太子的手,凝望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自己下半辈子的希望,“不论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提前布置肯定不会有错。皇儿,你今天出宫以后,就直接去京城禁军徐茂的府上拜见,告诉他皇上的病情,让他务必提高警戒。”
皇帝这才没死呢,她就这么把消息给透露出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太子想劝皇后冷静一些:“母后,这件事情还需要多做观察,否则做错准备,到时候父皇要是怪罪下来,结党营私可不是小罪!”
谁料皇后根本就不肯听他的劝言,冷着脸道:“让你去办你去办便是了,我是你的母亲,难道还会害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