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乐门我来这么多次，为什么你们一直都不跟我接触。”
这是张锦驰心里最大的那个疙瘩。他来了百乐门这多次，前后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直到今天才跟他接头。
老胡说道：“首先，你使用的是紧急联络方式。按照组织纪律，只有在遭遇极端紧急的情况。必须要进行联络的时候才能使用。你不应该随意启用。你的行为是不恰当的，会对其他同志的安全造成威胁。其次，以你的身份，还有你周围的人，我们想要完全相信你，需要长时间了解考察。这是必须的过程。”
张锦驰反问：“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东北来的……同志！为什么还要这么。。谨慎。”
这句话中有两个词，张锦驰刻意咬的很重。他丝毫不想掩饰自己的怨气。
老胡自然也听得出来：“因为我们的工作环境，需要我们每一步都谨小慎微。一个失误就有可能导致巨大的损失。几十条人命，几年工作积累，都可能因为一张没有烧干净的纸条而断送。这样的事情经历过几次之后，你也会习惯性的保持谨慎。”
这个道理张锦驰不是不明白。从他加入组织开始，就不断有人提到谨慎的重要性。他也理解老胡如此谨慎的理由。但他还是有怨气或者说委屈。
从东北到上海，一个多月的时间，跨过几千里地。带着一腔热情而来。然而过去的这段时间，这些热情一点点被现实磨光，心态逐渐跌入谷底过程。
张锦驰在谷底挣扎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艰难的重新找回了目标。这个时候他们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那为什么是今天？对我的考验结束了？”
“你应该能想到为什么。”
张锦驰的确能想到。实际上他在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就已经想到了。肯定是因为今天跟日本军官的冲突。
“就因为我帮她挡了日本人？这就能证明我没问题？难道就没有可能是我跟日本人串通演戏？”
老胡笑着端起了酒杯：“你不会。”
张锦驰说道：“为什么不会，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你不是很谨慎吗？”
老胡反问他：“那你真的会吗？”
张锦驰张了张嘴，“我”了半晌也终究没有说出“会”来。
老胡说道：“我也相信你不会。你先看下这个。”
胡小璇把一份文件放到了张锦驰面前。
张锦驰翻开一看，发现是很多剪报，杂志内页和少量的手写信件。
张锦驰问：“这是什么？”
老胡说道：“与你接下来的任务有关系的信息和情报。”
闻言张锦驰又重新审视这些看似杂乱的东西，果然看出了点端倪。
张锦驰说道：“这些都是跟汪精卫有关系的事和人。”
老胡点头说道：“没错，汪精卫是迄今为止最大的汉奸。他的投敌叛国行为，也是影响最恶劣，对中国革命伤害最大的一例。很快就回到上海，在这里建立另一个伪国民政府。与蒋介石的国民政府分庭抗礼。”
他说的这些，张锦驰都是知道的。对此他的看法是三个字：“狗咬狗。”
老胡被这三个字逗乐了：“你说的对，双方的确都不是什么好人。汪精卫已经出卖了一批国民党在各地潜伏的特务。而中统和军统也都放必杀汪精卫消息。中统也好，军统也好，汪精卫的伪国民政府也好，都是我们的对手。他们的互相消耗对咱们来说表面上是好事，但有两个关键点不能忽视。”
张锦驰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他应该问：“哪两点？”
老胡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继续说道：“第一，中统也好，军统也好，说到底都是中国人。可能现在的立场有所不同，甚至是敌对的，但大方向上我们都是抗日的。所以这损耗的也都是抗日的力量。第二，我们的力量是最弱的，所以没有资格做这场斗争的旁观者。必须要主动采取行动。”
张锦驰问老胡：“那你们对汪精卫的看法是怎么样的？”
老胡说道：“汪精卫在没有投敌之前，在国民党内的威望是非常高的，甚至长期都居于蒋介石之上，孙中山先生也一度把他视为自己理想的接班人。这样的一个人投敌叛国，会让很多人对革命的信心产生动摇。”
张锦驰感慨道：“孙中山先生在看人这方面还真是差点意思。一个汪精卫，一个蒋介石，都没有继承他的革命精神。”
老胡接着说道：“其实看错人的又何止孙中山先生一个人。在蒋介石1927年叛变革命后，一部分我党的同志还曾经对汪精卫寄予厚望，希望他能继承孙中山先生的遗愿，将国共合作的大革命继续下去。但很明显，他们也都看错了人。汪精卫投敌叛国造成的后果比蒋更加严重。首先是部分政府高官跟随他投敌，这其中包括中央宣传部部长的周佛海、实业部长陈公博、外交部亚洲司司长高宗武等人。同时还有超过150万中国军队向日军投降，当了伪军二鬼子。”
张锦驰恨恨的说道：“汪贼该死！”
老胡看火候差不多了，立刻说道：“组织上希望你能混入汪精卫的伪国民政府。”
张锦驰眼神一亮：“暗杀汪贼？”
老胡却说：“刺杀汪精卫的难度太大，我们的目标是取得汪伪国民政府与日本人勾结的铁证。”
张锦驰敏锐的抓住了老胡这话的关键词：“混入汪伪政府的意思就是让我去当汉奸？”
老胡立刻解释道：“绝对不是汉奸而是间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间谍。”
张锦驰这会儿脑子明显比刚才清醒了很多，非常干脆的拒绝：“我们家的汉奸已经够多的了，身和心在哪里都不行。这个任务我不接受。”
老胡和胡小璇隐蔽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张锦驰的这个反应就是之前他们最担心的。胡小璇就是发现了张锦驰身上变化，感觉他的心态可能出现变化，才会紧急联络老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