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了？”
这一刻，张锦驰脸上的惊讶真不是装的。
两个从北面来的人被特高课抓住，是他们曾经设想过的最糟糕情况。
张锦驰在心里不断的提醒自己要冷静。
“啥时候抓住的？怎么没人跟我说啊！那我这不白忙活了吗！你说这怎么算，我这功劳总是有的吧！”
张锦驰语速很快的说了一通，但对面这位却一个字都没有回他。
“你辛苦了，现在去车里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
说完古川雄辉就不再搭理张锦驰。张锦驰还想上去说点什么，却被其他宪兵给拦了下来。
张锦驰不死心的在后面跳脚叫喊，换来的就是宪兵把他们所有人都驱赶到了旁边。
这个时候古川雄辉则继续臭着脸，指挥宪兵队包围现场进行调查。
被驱赶的张锦驰愤愤的坐进车里，摔门的动静半条街都能听到。
张锦驰坐在车里，大脑急速思考。眼下的情况很糟糕，是他们早先预测中比较糟糕的局面。
如果真的如古川雄辉所说，两个见过张锦驰的人活着被特高课抓住。那张锦驰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在他跟两个兄长分别讨论之后，针对这种最糟糕的局面筹划了两套撤离的方案。
撤离的方向有两个，一个是北上，一个是南下。到时候视情况而定到底走那条路。
张家在本地经营多年，加上还有组织的支持，张锦驰逃走肯定不是问题。但他一个人是能逃走，在哈尔滨与他相关的人，可不是每个都能离开的。
张锦驰不止是一个人，更还代表了一个特定的群体。他个人生死是小，对共同事业的影响是大。
撤离计划虽然是有的，但打从一开始，张锦驰都没打算要逃走。他已经有了充分的觉悟，他这个人可以死，但真实身份绝对不能暴露。而他这份觉悟却并没有个两个兄长提起。
张锦驰这种“舍身成仁”的想法他们绝对不会同意。所以才会专门去找孙老头帮他谋划。其实根子也就是张行，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快速思考过后，张锦驰捋清了思路。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确定那两个人已经被抓了。是不是活着，活着的话又是什么状态。
落实了这个情报之后，再考虑下一步要怎么走。
心里有了决定，张锦驰立刻推门下车，指着一个手下喊道：“这倒霉天气，开春了还这么冷。那个谁，去给我买两个烤地瓜来，还有那个糖炒栗子。”
突然被点名的这个人，是一脸的懵。下意识就接下了张锦驰塞过来的钞票。
眼见他还弄不清状况，张锦驰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瞅啥，赶紧去啊。”
“好。。好。。好嘞，我这就去。。”
宪兵并没有拦他，就很随意的放他离开了。见到这种情况，张锦驰几乎沉底的心稍微提升了一点。
吃东西只是借口，就是想试探一下特高课对他现在的态度。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谁都不能离开，那就代表已经几乎落实了怀疑。至少现在，还没有糟到那个程度。当然也不能太乐观。不阻拦也可能是为了钓鱼。跟着这个离开的人，找到其他关系人。
就子啊这个时候，一辆有红十字标志的车了过来。几个穿着白大褂人从车上跳了下来，围住还没有断气的冯思成。
张锦驰看了一眼张行，后者轻声说：“放着不管，还能挺一会儿。原样搬到车上，还能坚持一炷香。”
几个人围着冯思成研究了半天，竟然开始试图给冯思成脖子做复位。
张行轻声说道：“要是敢动脖子，最多一根烟的工夫。”
果然，没到一根烟的工夫，那边就传来一阵惊呼。同时还有人用日语惊呼“死了，死了”。
张锦驰的心又稍微提升了一丝。冯思成现在死在日本的手里，是最合适的结果。
冯思成一死，今天这个现场就是完美的。无论他们怎么调查，结果都是冯思成向张锦驰开枪之后跳窗而出，落地失足摔断了脖子。
而接下来古川雄辉面对这个结果的态度，就是张锦驰做出判断的重要依据。
如果他继续臭脸，那或许就还有得救。如果他并不在乎，那张锦驰就要准备拼命了。
又钻进车里，张锦驰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枪，上膛之后关上保险插进枪套。然后又从车的座位下面摸出另一支也藏在了小腿上。接着又摸出了四只弹夹和两颗手雷放进几个兜里。最后是一捆提前准备好的炸药腰带。
全部收拾妥当，张锦驰重新穿好了大衣，看向坐在前面的张行：“准备好了吗？”
张行转过身：“少爷，真的要这样？”
张锦驰语气轻松的回道：“抱最好的希望，做最坏的打算，有备无患。”
“少爷，我爷让我跟着你，就是把命交给您。您只要在外面弄些动静，我一人趁乱摸进宪兵队把这俩人杀了。”
“你有多大把握？五成有吗？”
张行沉默片刻，还是点了头。
张锦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是有八成我都不会让你去。孙老头说能行的人，大约应该是不会害怕生死这些小事。但这不是杀两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情。要不早就去找我家那个傻大个出山了。”
张行还想劝说：“可也不用您自己去……死。应该会有其他办法。”
张锦驰说道：“你才跟了我几天，就让你杀了我。我知道这个要求是有些强人所难。但我可以相信的人很少，而能担此重任的只有你一人。
这不仅关乎我一个人的生死，会影响很多跟我一样的人。其实我们的生死也都不是最重要的。我们这样的人正在做的事，关乎千千万万人，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如果事到临头，请你务必不要迟疑。”
张行终于还是红着眼睛点了头。虽然从昨晚第一次听到这个计划到此刻，他始终都不想真正去执行这个计划。但就像昨晚一样，他又一次被张锦驰说服了。个人生死与家国大义，孰重孰轻张锦驰已经做出了选择。
看到张行点头，张锦驰也算松了口气：“我的老师跟我说过，死从来都不是最难的，相反很多时候死是最容易的选择。活着的人才需要承担和面对更多。
这次我就选个容易，难的还要交给你。时间有限，咱们再来复习一遍重点。我进去之后你留在车里，听到枪声或者爆炸声你就动手。”
张锦驰从后座下面暗格里抽出一个盒子，盖子掀开一半。
“两包炸药，小的二十秒引信用来炸车，大的十秒引信丢进宪兵队大院。这个条幅是最重要的部分，一定要让人看到上面的字。”
张锦驰取出条幅交给张行。
张行接过之后展开，上面写着“诛杀汉奸之子张锦驰者，冰城锄奸队。”
“少爷，这骂名您要背到什么时候。”
“我的名声从来也没怎么好过。而且我只有背着汉奸之子的名声去死，才能不牵连其他人。务必，务必要把这个亮出来。要不然，我可真就有可能白死了。”
张行将这条幅小心的折好缠在了腰上。
古川雄辉并没有让张锦驰等太久。烤地瓜和糖炒栗子才吃了一半，他就从楼里走了出来。
事实正如张锦驰所想那样。最终得出的就是张锦驰设计好的那个。而冯思成的死亡也让调查只能到此为止。而在这件事中，张锦驰并没有明确的疑点。
很难说古川雄辉是不是喜欢这个结果。至少从他的脸上很难看出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
张锦驰此时的表情也不太好，臭着脸看向古川雄辉。一副“看你还能咋说”的表情。
古川雄辉走到张锦驰的面前，微微侧头看了眼他大衣上的弹孔。
“你的运气不错，这个冯思成的枪法不怎么好。对你开了四枪也才打出了这么一个孔。”
张锦驰毫不客气的打断古川雄辉，纠正了他的错误：“那个王八蛋朝开了五枪。是我福大命大才躲开的。”
古川雄辉的眉头微皱，沉默片刻才开口：“跟我去趟宪兵司令部，让你见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