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明看着那平滑白净，自带灵韵的纸，不免微叹。
那么好的东西，被涂涂画画真是可惜了。
要是能做成书籍，抄写上天显宗的术法，置于藏书阁中，收藏个千万年该有多好。
他便是此前看管天显藏书阁的弟子，生平最爱研究书籍了。
“你们到底买不买啊，这可是仙品宣纸做的画，你们不买别挡住我们啊。”
“就是就是，这两日，京城突然火了这种纸，价格昂贵，听说数量还有限，买了这一批以后便绝版了，你们不买就让开！”
“这仙品宣纸和王祁公子的画作最是般配，多少人排队都买不到一张呢，你们倒好，一来就插队！”
“就是啊，滚滚滚！！”
百姓们推推搡搡，欲要将苏啸一行人挤出去。
王祁正在摊前埋头作画。
突地一抬眸，便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等等！是你？”
苏啸愣住，看见王祁后，低头便要匆匆离开。
王祁走出摊子，抓住了苏啸，“大家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之前名动京城的苏啸苏将军！”
百姓们瞬间炸锅。
纷纷将他围住。
“苏啸不是被皇上下令砍头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听说，后来他被乱臣贼子救走了，违抗皇命！”
“你们夫妻两个在战场上，害死了忠心为国的王升将军，真是该死！”
“王祁公子，不要放过他！”
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顶替军功事件百姓还记得。
因为司瑶在册封前，还满京城招摇，故而许多百姓都印象深刻。
苏啸感觉自己丢尽了脸面。
“跟我没关系，是司瑶她……”
“还不是你纵容的，装什么好人，王祁公子……你看怎么办？”
如今王祁一再中举，得太傅和陛下看重。
他的墨宝，更是一骑绝尘，加上那仙品宣纸，每日都有数不尽的百姓排队，等待求取一副仙品墨宝。
多人跟风帮他，是想搏一搏好感，能让他将字画卖给自己。
苏啸被拥挤推搡着，脸又红又黑，无数愤怒，屈辱和无可奈何涌上心头。
旁边的旭明开口骂道，“苏啸，你在搞什么幺蛾子，再不解决，我便要动手了！”
几位师兄弟眼里，也露出几分嫌弃。
他们看不起苏啸。
没想到，苏啸在凡间，也是如此讨人厌。
“我尽量，我……”苏啸好声好气对百姓说，“我没有被乱臣贼子带走，我是被仙人带走的，去修仙了……”
“你是说，修仙者是乱臣贼子？”王祁幽幽补刀。
苏啸赶紧摆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旁旭明几人的脸，已经黑成了墨。
什么叫修仙者是乱臣贼子？
“苏啸，你要是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旭明脸色难看，强忍着不去动手打他。
故意在人间毁坏他们仙者名声是吧！！！
以后凡人，谁还信仰他们？
苏啸一脸无可奈何，被骂得像狗一样。
他一把甩开王祁，“你给我等着！”
说完，硬是动用武力挤开人群，准备带着几人离开。
王祁咬牙，转手拿起砚台，大喊一声：
“苏啸，你老母来了。”
砰——
砚台狠狠砸向他的脸。
一身白衣的修仙者，不染尘埃。
就这样被砸了一身的黑墨，就连脸都没躲开。
旭明伸手一抹，满手的黑色，他双目喷涌着怒火：
“找死！”
手一挥。
毁掉了摊子，将王祁打趴在地上。
王祁笑着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拿起一副字画，撕掉，洒在他们面前。
“看看这是什么。”
几人捡起来一看，当即大惊失色。
有人颤抖着说：
“师，师兄，这纸上散发的灵气，怎么那么像，我们宗门的……”
旭明气得身子颤抖，抓起王祁的衣领，捏紧。
“说，这纸哪来的！！！”
王祁勾起嘴角，试图挣扎了一会，发现没用。
“苏啸家的宅子，被人买下开了一个造纸坊，这纸，就是苏家出来的。”
旭明瞪了一眼苏啸。
又是你！
几人白里带着黑，白的刺眼，黑的又醒目，像行走的奶牛猫。
提着王祁便来到了苏家。
苏啸看着以往的将军府，神情恍惚，宛如隔世。
他喃喃道：
“司禾休了我以后，她宁愿回乡下住，也不愿住这大宅子么？”
王祁白了他一眼，“你若是还看不起她，便不要在这里感慨，显得多虚伪呢。”
回乡下？
难道司禾母女除了依附他，就只能回乡下了么？
苏啸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就关！晴宝是我恩人，你说她们，我就看不下去。”王祁冷笑一声。
苏啸紧握拳头，“你……”
“苏啸，你好吵！”旭明忍不住拧眉开口。
苏啸只能硬生生将怒气憋了回去。
活了半辈子，从未有过这样憋屈的时候。
几人进了苏家院子。
发现几个工人正在水池里打捞，将那些书籍泡化，变成纸浆。
一旁，就是一板一板的湿纸。
湿纸晒干后，便脱模成了他们从未见过的，仙品宣纸。
白净无暇，不染尘埃，散发着柔和的灵韵。
凡人，哪配用得了这些东西！
旭明眼中冒火。
“你们！你们竟敢融掉我们天显的藏书，做成空白的纸！！！”
他拔出武器，对着造纸坊乱挥。
顷刻间，台架倒塌，成品纸被切成碎片，吓得工人丢下手中的活，纷纷逃命。
旭明目眦欲裂，施法困住所有人后，来到纸浆池子面前。
看着已经被融成浆的天显藏书，他心中愤恨，怒火中烧！
“该死的！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融掉仙家的东西！！！”
几个工人吓得瑟瑟发抖。
“我们也不知道啊，那些书，是我们收废品收回来的，五文钱一斤呢……”
此话一出。
旭明当场喷出一口血，道心摇摇欲坠。
“你是说，我们天显珍藏了千年万年的藏书，万年底蕴和术法，被晴宝五文钱一斤卖给你们了？”
她把天显万年的底蕴当成了什么？
破铜烂铁吗？
其中一人犹豫片刻，继续回答，“是，而且有些破纸壳子，只要两文钱一斤，比我们收破铜烂铁的便宜多了。”
“我们从来没收过那么便宜的废纸，整个凡间都找不到那么便宜的了。”
“我们还以为是什么好书呢，包装挺精美，可里面那些鸡爪似的字看又看不懂，学又学不会，当真是白瞎了这纸。”
“说实话，要是这纸知道自己要被写上这些玩意，它都宁愿烂厂里，或者被做成纸钱烧给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