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答话,半晌走了出去。
我彻底泄了力,瘫软在他的床榻上。
累了一天,被那婆子强迫做了很多事,已是精疲累尽。
我现在只想好好睡觉,可却不敢睡,瘫在他的床上,仔细回忆着从前的种种……
三年前,我十八岁,他刚刚及冠,婚约如期举行。
我怀着对爱情的憧憬嫁进了魏府,出家门之时意外扭伤了脚,我强忍着疼痛走过魏府。
众宾客喝彩,魏冉却瞧出了我的不对劲儿,在众人惊呼中将我抱了起来,在我耳畔低语:“不必强撑,我说了,你嫁给我,我必定不会让你难过。”
我弯弯唇,缓缓点了点头。
洞房花烛时,我们对立而坐,接受下人的祝福,喝了合卺酒,结了青丝。
接下来,是周公之礼……
我们互为彼此脱衣,男子衣服有着不同寻常的繁琐,他为我便利,附身下来让我解衣扣,看着我因解不开有些茫然时,他忽地笑了,就着我的手解了衣扣。
躺入喜被之时,本以为会和他行周公之礼,他却吹灭了蜡烛,只是拥着我而眠。
我锤他,问他为何不碰我?
他言,圣上给他下了一道圣旨,七日后出征,这次敌人凶残异常,他不知自己能否活着回来,若活着回来,好好的将洞房花烛夜补偿给我,若回不来,他不想我若意外有孕连累我的后半辈子。
那时我听了热泪盈眶,只觉得遇到了可以相守一生的人。
转而想到他即将出征,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那一夜,我哭了一夜,魏冉哄了我一夜。
我觉得自己虽生下便无生母,但有一个好夫君,也是幸运非常。
我与他,还有一薛家郎君,是自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
我情窦初开之际,最先钟意的,其实是薛家四公子薛煜。
他不似魏冉那般温润如玉,也不是世家表率,他离经叛道,不走寻常路。
我争强好胜,什么都要争个第一,可那次打马球却输个落花流水,伤心烦闷之际,一人坐于树上,悠哉道:“啧啧啧,哭的和个花猫一样。”
我气的和他理论,他却笑的开怀,那时,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他自小没了母亲,我也是,相同境遇下,是以,我不受控制的被他吸引。
慢慢对他有好感,我一直觉得,魏冉像宠我的大哥哥,而薛煜,是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只是后来,我父为了权利,私自向皇帝请旨为我和魏冉赐婚。
我曾质问魏冉,你我并不互相喜欢,为何要成亲?你去和舅舅请旨说你并不喜欢我!
谁知一向温润如玉的魏冉却冷了神色,他淡淡道:“你怎知我不喜欢你?”
我一愣,却听他道:“我初回京时,桃花树下一抹红衣惊艳了我,你骑着马笑的开怀,不光是薛煜为你所惊艳,你的笑脸亦在我心中久久不忘。”
那时我只觉得他是累赘,我与他只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并无男女之情。
然而后来,薛家出事,薛煜被薛家做为弃子顶罪,入了诏狱。
我央求舅舅放过他,却听舅舅道:“和魏家的婚事,若你不在反抗,孤关他几日便会放了他!”
我别无选择……
只是我不懂,为何是我嫁给魏家,做制衡他们的棋子?
后来我才知,是魏冉主动求来的,魏冉主动求赐婚,他想与我恩爱一生,却不料舅舅和父亲串通好利用我的婚事彻底灭了魏家。当然,这都是后来才知晓的事了。
薛煜出诏狱那天,我策马而来向他告别:“我要嫁人了。”
他哑声道:“是我害了你,害你嫁给不爱的人。”
“魏冉很好,我们,会幸福一生……以后,不必再见了。”
“好。”
薛煜于我,是情窦初开,还未来得及开花结果便被人斩断在萌芽中;而真正教会我爱的,让我感受到被爱的,让我愿意依靠的,始终是魏冉。
3.
次日,阳光有些刺眼,我缓缓睁开了眼,手下一股热乎的,微硬的东西不可忽视。
这是什么?
而当我抬起头,才发觉自己整个身子趴在魏冉身上,他的大手禁锢着我的腰,我拼命扭动着身子想距离他远些。
猝不及防的他睁开眼睛,与我相对而视。
“动什么?”
他的声音因刚睡醒有些哑。
我微弱道:“我不该压着你的,我向来睡觉很老实的,不知道昨夜怎么了……”
我越说声音越小,他忽然低声笑起来:“你这没几两肉的,孤能有什么事?”
我刚要反驳,他便扣着我的后脑将我按进他怀里,有些命令似的开口:“接着睡!”
还睡?
难道他不上朝?
我温声提醒他道:“圣上不上朝吗?”
他低声道:“孤是暴君,管那些做什么?”
我:“!”
这番折腾下来,我们两人也睡不着了,他拎起我的脖领子将我带起来。
一夜过后,我需要沐浴更衣才好,可眼下,并没有我的下人,我这羸弱之身,行动不便……
魏冉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在我愣神之际将我一把抱起往浴室走去。
这是干什么?
他将我放在凳子上,为我褪去衣衫,直到最后一个屏障时,我却紧紧抓住了小衣不让他解开,他揾怒道:“放手,给你脱掉!”
我摇摇头,就是不松手。
半晌,他退了出去,叫来了一个宫女为我梳洗。
待我梳洗完毕后,他幽幽的盯着我,他指着那宫女开口:“她行,孤不行?”
我疑惑的望着他,他伸手掐了掐我的脸颊泄愤便走了。
如今我未册封,却被他称作皇后,昨晚他也并没碰我,宫里众人拿不准他对我的态度,我也拿不准。
而窗下一个太监的话却给了我答案。
“圣上初登基不选秀,世家大族送来的美人也不要,我觉得这位皇后娘娘才是圣上心尖尖上的人!”
“啧啧啧,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位病秧子皇后和圣上也就做了七日夫妻,能有什么情深厚谊?况且当年魏家的事……”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这位病秧子皇后直接弃魏家于不顾,自己撇清苟活了那么多年,圣上睚眦必报,这都死了多少人了?他最爱剥人皮做成灯笼或者地毯踩在脚下,女子皮最嫩滑,我猜圣上是想将她养的胖些在剥皮泄愤!”
“不愧是德公公,小的以后还得仰仗您啊!”
“那你以后跟在咱家屁股后面好好学,听到没有?”
“是是是,德公公说的是!”
他们说的稀松平常,我却心里一阵恶寒。
对啊,魏冉从尸身火海杀回来就是复仇的,他又怎么会放过曾经弃了他的我呢?
饶是年少情深,只怕也淹没在国仇家恨中了。
我睡在床榻上,身体有些发冷,恍惚记得,最小的孩童不过三岁,澈儿他那么可爱,那么天真,我为魏家前去皇宫时,他还曾天真的问我:“嫂嫂你还回来吗?”
我答应他自己一定会回来,却没想到,是为他们收尸!
我凄厉大喊:“澈儿,嫂嫂对不起你!”
半梦半醒之际,有一人好似在为我擦拭额头,他的声音很熟悉:“醒来吧,别再睡了。”
我拼命想睁开眼,却睁不开。
只听得他下了命令:“今日嚼舌根那两个太监,吓得皇后高烧不退,一个剥皮,一个抽筋,孤正好少个地毯!”
我被吓醒了,有些后怕的看着发号施令的男人,他坐在床边,冷冷的问:“还记得澈儿?”
我点点头,他却忽然抚上我的肚子,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如果当初你我有了孩子,到今日,也该如澈儿那么大了。”
无声的泪滚落,我忍着心痛,不停的抽噎。
他皱了皱眉,伸手楷去我的泪水,“怎么发烧了自己也不知?”
我突然大了胆子,泪眼直视他:“圣上既然迟早会将我剥皮,不若现在就将我剥皮泄愤,犯不着日日吓我!”
他突然笑了,继而笑了很久,他掐着我的两腮,有些气笑了似的开口:“孤若真想杀你,早就杀你了,还需要为你更衣,做你的人肉垫子让你趴在身下?”
我征愣着,他却忽然靠近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放缓:“也对,孤是暴君,不过,暴君最爱强抢民女了,对吧?”他灼灼的盯着我,大手顺着发丝逐渐下滑,直至腰间,大腿处……
我只感觉他的手很烫,所到之处让我不禁产生了鸡皮疙瘩。
我连忙制止了他的手,闭上了眼,豁出去的开口:“反正咱们咱就是夫妻了!”
他低低的笑,附身吻了下来,磨着我的嘴唇,有些泄愤的意思。
不过片刻,他便抽身去了浴室。
看着身上完好的衣衫,他没碰我?
而且刚才……
他的唇,还挺软的……
4.
近日宫里来了一个女人,人人都说她是圣上的恩人。
恩?什么恩?
听说魏家百口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去埋葬的,是以圣上说要满足她的愿望,她说要进宫陪着圣上,圣上便封了她做贵妃。
我淡淡听着,哦了一声。
她正得宠,圣上免了她的跪拜礼,她见任何人都不需要跪拜。
而且圣上明明不许旁人进他的御书房,可她就可以。
她的宠爱,是太盛了些。
就连从前的我,或许也没得到魏冉如此相待。
宫人扶着我去后花园赏花,意外见到了那位贵妃娘娘。
她趾高气昂的从我面前走过,推着我的宫人有些愤愤不平:“贵妃娘娘,皇后在此,您不需跪拜也该打声招呼!”
她却不用正眼瞧我:“我当是谁呢?不过是临阵倒戈的叛徒罢了,况且谁得宠谁就是天,圣上着急见本宫,本宫先行一步了。”她迈着摇曳生姿的步伐缓缓离开了。
我拍拍宫人的手:“罢了罢了,争这些做什么。”
我瞧她,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魏冉一连宿在贵妃的寝宫,没怎么来瞧我。
哪怕宫人伺候的很是周到,但我心底,醋意横生,突然就浮现了魏冉亲吻我的场景。
继而心里极其介意,他难道也这么亲吻贵妃吗?
薛煜与我们一同长大,当初他背叛我之事令我心生怨恨,郁结于心多年。
眼下回到魏冉身边,我以为自己只待在他身边就好,发现他身边有陪伴的人,却介意十足。
这好像,就是嫉妒。
罢了,既然身为他的皇后,或许我也该去主动看看他。
我派人准备了一碗燕窝,在宫人的搀扶下来到他的书房,刚要让人通传却听见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贵妃声音娇媚动听,叫人不会记错。
魏冉也一反平常的笑着,这是在我那里从未有过的快乐。
既然他有她陪伴如此开心,那我,还是走吧……
5.
前朝太子在北边自立为王,打着兴复旧室的旗帜,不少臣子竞相追随。
薛煜也跟了去。
而这前朝太子,说起来也算是我的表哥。
而他与薛煜,也是让我变成废人的直接罪人。
魏家满门抄斩之时,我拼死埋葬了他们,却被小人禀告给楚皇,父亲急忙撇开关系,说一切与他无关。
薛煜承诺一定会救我。
然而他食言了。
他将我骗到醉金楼,说有事相商,却在我的酒里下了药。
身体乏力之际,薛煜退出了房间,而取之进入的,是楚钰。
薛煜道:“承蒙太子殿下赏识给我一官半职,我既救你于水火,不若你帮我报答太子殿下,全了我的恩情吧。”
薛煜头也不回的走了,楚钰看着我身娇体软的样子勾起了一抹邪笑,伸出双手向我走来,他道:“性子再烈还不是落在本太子手里?”说罢便来扒我的衣服。
我不堪受辱,绝望之际拔出薛煜留下的配剑,一把插进自己的胸口。
我口吐鲜血到地,他震惊不异,听到房里动静的薛煜急忙来看,见我如此他大声吼着要叫大夫,做势拿出帕子捂住我的伤口。我奋力推开他。
呵,装什么?
将我推向深渊的不就是你吗?
我忍着疼痛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恨你!”
他在听完我的话后踉跄几步,眼里也失去了丝丝生机。
只当我看错了人,将年少情谊看的太过重要,却忽然忘记人也是会变的。
这次受伤直接伤到了我的心脉,导致我无法在如之前一般策马扬鞭,只能靠着药堪堪活着。
那时我觉得,在乎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利用我,背叛我,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可魏冉尸身火海爬出来的消息震惊朝野时,我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他用了两年半杀回京城,我想,见他一眼就好,哪怕被他当做仇敌一剑贯穿。
上天保佑我,让我们重归于好。
只盼望我的身体会逐渐好起来……
夜半时分,魏冉身边的太监派人来传话,说是要我侍寝。
我被宫人装扮好抬了过去,魏冉似乎等我多时,他大手一挥。
出来一位女子。
我心里疑惑,这是?
魏冉将我搂在怀里,女子拉过我的手腕盖了个手绢。
哦,原来是把脉。
“如何?”魏冉皱眉道。
女子退了一步,毕恭毕敬道:“回圣上,娘娘身体虚弱,内脏受损,唯有好好调理才会有好转,但娘娘是否能痊愈,奴婢说不好。”
我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体,三年前那一剑直接要了我大半条命。如今我还活着已是恩赐,还有什么奢望呢?
毕竟那时,我是奔着一死了之去的。
只是听这女官开口诉说我的病情,难免有些……
到底是不该抱有期待的。
在我黯然神伤之时,女官开了口:“神白山有一隐居山林的族群,山谷有一神医,最擅疑难杂症,或许可医,除此之外,有一野兽,形状似鹿的瑰兽,素有补气补血之功效,且是补气补血的最佳药材。”
魏冉摆了摆手,女官退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女官端来一碗汤药,魏冉接过,随即咬破手指滴进了自己的血。
我大惊,这药,岂不是充满血腥味?
他看着我惊愕的目光缓缓开口:“瑰兽命贱,我从战场捡回一条命时便是拿它充饥,它确实是好东西,既我食了它,血液中必定也有它的功效,你且喝下去,或许比它还更补。”
我接过碗,却喝不下去,一言难尽的看着散发血腥味的药。
本来苦味已是不好下咽,如今又腥!
魏冉眸色一戾:“怎么,你嫌弃我?”
说罢他抢过那碗药,喝了一口,继而开口道:“还好,不算特别难喝。”
吓死我了,或许之前和他亲吻过,依照他现在的疯脾气,我还以为他会嘴对嘴喂我……
脸颊都不自然的升了温,却听他调笑道:“在想什么,少若?”
“可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我一阵羞涩,夺过药碗便喝了下去。
不过刚放下药碗,骨节分明的手便将一颗蜜饯递到了我嘴边。
嗯,很甜,味道是天芳斋的东西。
魏冉缓缓道:“我记得你最爱天芳斋的东西,这个……”
话还未说完,他便愣了,我也是。
我偷偷去瞧他,思索刚才他的话语,好像魏三公子回来了。
他突然烦闷起来,似乎不满自己的所作所为,踹倒了那木凳,冷着脸走出寝宫,边走边说:“得杀几个人清醒清醒了。”
他说的轻松,我却一阵反胃。
我大着胆子喊他:“子循,你不睡吗?”
他愣了一下,继而转身回来,站在我面前,一字一句道:“怕我杀人,所以为他们拖住我?”
我小心翼翼道:“是也不是。”
他掐住我的两颊,满意的笑了:“有点肉了,不丑了。”
他将我禁锢在怀里,拿腰带将我绑的严严实实,抱着我睡了起来。
绑起来不得劲儿,我不停扭动着身子,却听他在我耳畔道:“动什么?想侍寝?”
我立马停了下来,却听他开口:“你可知我为何将你绑起来?”他低笑一声,继而开口道:“是为了好好欺负你,三年前的洞房没欺负得了,现在也不迟。”
我一惊,连忙装睡,他大手禁锢着我的腰,呼吸慢慢平了下来。
回想他刚才的话,我的心跳个不停,似乎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样。
我发现,哪怕他变了,但我对他的那颗心却没变。
我始终没忘了他,在此之前,我还想过,若能死在他手里,或许我不会心生怨恨。
然而他对我,很好,但他似乎不允许自己对我太好。
三年前我弃他之事,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6.
父亲派人送来信件,无非是催我侍寝巩固地位。
我回信:若再逼我,我不介意再杀自己一次!死过一次了,我还怕什么?”
然而信件送出去不过半天,却见魏冉气势冲冲的赶来,他说道:“这么不愿意侍寝?想再死一次?”
我没吭声,却听他道:“就这么讨厌我?”
还不等我回他,他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寝宫。
若他心中只有我,我又怎会抗拒他碰我,既然他心中已有贵妃,作何又来招惹我?
夜晚十分,他还未归。
难道生气了?
我自顾自加了宫女为我沐浴更衣,却听的脚步声不同,回过头去发觉是魏冉。
他面无表情的为我脱下衣衫,看着我如何沐浴。
我浑身不自在,却听他道:“楚钰逼你了?”
我一愣,却见他心疼的撩过我的额发,声音有些哑:“为了不被他所迫甘心自杀?”
“为了魏家跪在大殿求饶的是你,给魏家女眷幼童埋葬的是你,你分明,爱惨了我!”
我一愣,心里顿时有些委屈。
可疑惑,他为何知道这些?
却听他道:“为何不告诉我你为魏家所做的事?”
我咽了咽口水,却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可魏家,并没有因为我去求情而赦免,若不是你我的婚约,只怕楚皇并没有机会将莫须有罪证放入魏府!”
魏冉将我拥入怀中,仔细拍着我的后背安慰:“魏家惨死不是你的错,是楚皇那个狗东西疑心作祟,他怕魏家功高盖主夺了他的皇位,是以借你我成亲灭了魏家。”
此时魏冉已脱下衣衫与我共浴,我抱着他,摸着他后背的伤疤,心疼的说:“是不是很疼?”
他牵过我的手放在嘴边一吻,继而开口道:“疼,当时我们在战场厮杀,却被突厥偷袭,是大哥拼死护住了我,我多想,死的是我,而不是父兄!”
我心疼的抱住他,却听他继续道:“魏家满门忠烈,女眷幼童却被楚皇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远在千里之外的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恨!那时我在想,楚皇会不会因为你是皇族中人而赦免你,我私心希望你不要被魏家所连累,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那一晚,我们相拥而眠,睡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觉。
但我如今靠药续命,只怕活不了几年,陪不了他多久。
回想那时,若我不冲动刺自己一剑,会不会有所改变?
但与他亲吻之时,脑海中却浮现出他与贵妃亲近的画面,我奋力推开他,他一脸懵的看着我。
“怎么了,少若?”他爬过来关心我。
我越想越气:“为什么不碰我?你心里只有贵妃,对吗?”
他嗤笑一声,我继而开口道:“既然你心里只有她,那就放我出宫去!”
谁知他陡然拥我入怀,大手禁锢着我的手腕,恶狠狠的开口:“说什么都不可能放你走,你只能是我的人!”
他变了神色,语气暧昧的在我耳边道:“你现在身体不好,太医说不适宜太过激烈的房事,等你好了,我怎么补偿你都好。”说罢他啄了下我的唇。
我忍不住锤了他一下,说的好像我很饥渴一样!
7.
魏冉带着我和贵妃去找神医。
他想让我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神医一身玄衣,是个老妪,她说新配了药,需得让药人试试才好给病人服下。
药人?让一个人来试药是不是太残忍了?
贵妃道:“皇后娘娘还真是宅心仁厚,药人是自己愿意抵给神医的,他既然心甘情愿,那便没什么可怜悯的了,而且凡是药人,皆是已对生没有任何留恋的人了。”
药人全身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因为试药疼痛导致眼眶泛起泪珠。
贵妃嫌弃的紧便自己回去了,魏冉去马车给我拿毯子。
我坐在药人旁边,缓缓开口:“薛煜。”
他一惊,看向我的目光带了些不可置信。
“你做药人干什么?为什么对生没了希望?”
他自嘲一笑:“不过是闲来无趣罢了。”
说来也怪。本来我恨他非常,却见他如此狼狈,心里也不好受,难过的紧,心尖好似在滴血。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薛煜,你真狼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魏冉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幽幽道。
薛煜没有答话,神医将我带去另一个房间施针,不许外人探视,魏冉留了下来。
隔的有些远,不知他们会说什么,隐约听见蛊虫二字。
我出来时,他们两个神色如常,一点不像从前认识那般少年意气。
神医提出一个治疗方案,将蛊虫引入我的身体为我修复心脉,过程或许会有些痛苦。
或如火烧,或如冰寒,总之会很难熬。
其实身体若能好,忍忍就过去了。
神医将蛊虫引进我的身体,顿时便如火烧,我的全身迅速出了许多汗。
薛煜在旁边开口:“我的血,可以缓解痛苦,将我的血放干吧。”
我立马阻止:“不可!”
谁知他说:“为何?我反正也是将死之人了,何不在死前发挥些作用。”
身体顿时变冷,我颤抖着说:“我不想你因我而死,哪怕你时日无多,我也希望你好好度过余下的日子。”
挺过这一轮药性发作,我被魏冉抱回了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蛊虫接连发作,神医说需等药效发作些时日才会生效。
然而一人却在我门外鬼鬼祟祟,魏冉将他抓进来,却发现是薛煜的随从。
他来干什么?
他见到我扑通往地上一跪,神情有些激动:“娘娘可知道当年的真相?”
魏冉和我眉头一紧,我摇摇头。
却听他道:“当年娘娘冒死去为魏家收尸,被小人诬陷,您的父亲为表与魏家无勾结,亲自向楚皇献言将您凌迟处死,我家公子去求太子救您,太子提出的要求便是纳您为妾才会救您,公子心悦您多年,若不是不可奈何也不会出此下策,他只希望您活着!却不想您……后来他自知对您有愧,便来这里为神医试药,那蛊虫,也是以他的身体做为饲养才养的那般大。”
我心中大惊,却很快就恢复如常。
我的眼光没错,我没看错薛煜,他还是那个少年意气的人。
既如此,我心中也舒了一口气。
他还是那个薛煜,只是,他不该为我做这么多。
郁结心中多年的事似乎有了一个美好的结果。
若有下辈子,希望他可以平安喜乐吧。
如此想来,我心中不免欢快,却见魏冉凶巴巴的道:“怎么,老相好没背叛你就这么开心?”
我锤了他一下,嗔怒道:“心中难题已解的开心,证明,我们都没看错人。”
8.
临走之时,我去看了薛煜一眼。
他已形容枯槁,没了生机,我对他道:“你可真傻,为了我成了这个样子。”
话虽是埋怨他,可眼泪却不自然的流下。
他淡淡一笑:“不恨我了?”
我摇摇头:“不恨了。至始至终也未曾真的恨你。”
“好。”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安静的闭上了眼,周围好像知道他睡着了,也变的静悄悄的。
我的眼眶忍不住泛泪,终究还是……
或许离去,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我命人埋葬了他,他的随从执意留在这,每年为他清扫。
也好。
魏冉去为我煮药了,我在房间休息,然而半梦半醒之际,好像有人靠近。
是个……女子?
我彻底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我全身被绑贵妃正幽幽的看着我,她手里转着匕首,身上带着药香。
是她没错,将我弄晕的,就是她。
“怎么,你主子闲不住了?”
她挑挑眉,“你知道我主子是谁?”
我嗤笑一声:“楚钰逼迫我那日,你险些出手,虽蒙着面,但是你那双眼睛,我却不会忘。”
她用刀尖贴着我的脸,语气不明:“皇后娘娘这么聪慧,真是令我打开眼界,这张脸如此貌美,难怪魏冉不肯碰我,竟是你将他的魂勾走了!”
她的语气染上一丝兴奋:“若是我毁了你的脸,或许我可以取而代之。”
我对上她的双眸,毫无畏惧道:“我若猜的不错,楚钰让你将我藏在此处,无非是用调虎离山之计围困魏冉,你将我藏于此,魏冉定会将大半人手调离去寻我,如此,楚钰便有了可乘之机。我猜猜,他给你的好处应该就是……和魏冉成亲?”
她微眯双眼,眸光一戾:“你怎么知道!”
我勾起嘴角,她举起刀对着我的脸,刚要落下,一枚利剑贯穿她的胸膛,滚烫的鲜血喷洒在我脸上,她不可置信回头,看到来人,口吐鲜血彻底倒了下去。
魏冉急忙将我松绑,抱起我走了出去。
我偏头,贵妃正一脸愤恨的看着我二人,被心爱之人所杀,她应当是怨恨的。
不过片刻,她彻底没了生息。
我抱紧魏冉的脖颈,他与我一同上了马车,在暗卫的护送下逃离了这里。
9.
楚钰的目标是魏冉,他知复国艰难,已疯魔非常,如今要放手一搏。
后面兵马穷追不舍,魏冉戾声道:“来人!保护好皇后娘娘!”
我死死的抓住魏冉的胳膊,大喊道:“你要干什么?”
他不舍的看我一眼,继而挣脱我跳下了马车,我们在分岔路彻底分开。
“魏冉!”
暗卫将我抱住,她怕我也跳下去。
魏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暗卫安慰我道:“娘娘莫急,圣上武功高强,定会平安回来的!”
我忍痛点了点头。
忽听外面一阵马叫,似乎疾驰而来,好似在追我们。
我撩开帘子,黄色旗帜映入眼帘,是楚钰的人无疑,看来他想将我们夫妻二人一同抓回去!
马车一阵颠簸,前面有一断桥,摇摇欲坠,需得尽快过去。
刀剑之声骤起,马车晃的不行,我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暗骂自己实在不中用,这时候只会拖别人的后腿。
我探出马车外,却见魏冉立在不远处。
他担忧的看着我,身后却突然出现楚钰,沈成等人,楚钰坐于高马之上,大声道:“魏冉,速速束手就擒,否则孤要你好看!”
魏冉漫不经心的掏了掏耳朵,不屑的看着他。
魏冉手握长枪,与一众侍卫迎着对面。
楚军迎面而来,魏冉丝毫不惧,他迎面直上趁其不备砍下贼人头颅。
魏冉出手狠戾,招招致命,丝毫没让楚军占到上风。
恰巧马车已过,魏冉上了马车,一众楚军见他狠戾便不敢上前,楚钰便连忙催促着他们。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响起,魏冉勾起一抹笑,我这才看清,原来来的正是他的部下,十万精兵,已将楚钰前后夹击。
沈成率先慌了神,他急忙要投靠我,却被楚钰一剑贯穿,我心里平静,淡淡的看着他失去生机。
当年我母亲贵为公主下嫁于他,他却只是为了权利,母亲怀我之时便被他下了慢性毒药,生产那日定会难产而死。确然,最后只活了我一个。
我屡次因他犯险,他早已没了一个做父亲的样子,我对他的一切,已消耗殆尽,俨然是陌生人。
精兵与楚军厮杀着,魏冉将我抱在怀里,我对他说:“待了解楚钰,我与你一同享大仇得报的快意!”
“好。”
10.
楚钰兵败,被押回了京城。
魏冉赐他车裂,我要求一同观看。
这狗贼害我成了废人,我自然要好好看他的下场才算快意。
楚钰害怕的惊声尖叫着,四肢和头颅皆被绳子的一头绑住,另一头绑在马上,随着我的一声令下,马儿奔跑,他尖叫一声彻底四分五裂。
前朝之人陷害魏家的都已处理干净,我与魏冉一同享那大仇得报的快意。
他言:“吾妻,魏家只剩你我,我,也只有你了。”
我回抱他,在他耳边低语:“你还有一个小家伙!”
他大喜:“有了?我要当父亲了!”
他高兴的将我抱起转圈,烟花爆竹骤然升起,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可以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