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内科,一间病房内,杵着一屋子的人。
娜娜一张白皙的小圆脸,此刻狰狞恐怖到了极点。
她瞪大了一双墨染般的黑眸子,眼白泛红,像极了恐怖片里眼睛会流血的洋娃娃。
她的喉咙一直在发出那种“呼——呼——”“嘶——嘶——”的怪音。
那些怪音很有规律,有一种特殊的音律,听着让人头皮一阵发麻。
娜娜的小脸上,时而惊悚,时而狞笑。
她在狞笑时,会露出了两排白花花的贝齿。
她在惊悚时,脸皮竟然会抽搐,像一张戴着面具的假脸。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不会有人相信,一个八岁孩子的脸,竟然可以扭曲成这般恐怖。
病房内,四周都是被娜娜砸得粉碎的碗碟和水果。
隔壁床铺的家属已经连夜转移了病房,仓惶而逃,避而远之。
“医生,我孙女儿究竟是怎么了?
她是不是中邪了?”
刘母哭得捶胸顿足,差点背过气,身旁站着两名柔枝嫩条的小护士全程搀扶着她。
“孩子精神受了巨大的刺激,需要进行心理疏导,心病还须心药医!
通常情况下,一部分孩子在遭受刺激后,会产生情绪失控、大哭、抽搐等反应。
也会有一部分孩子在遭受到刺激后,会产生全身麻木、呼吸困难、暴躁易怒、幻觉幻听,甚至会出现自残自戕的严重后果。
我建议,尽快将她从神经内科转到儿童心理咨询科。”
主治医生话音刚落,刘母身子一软,两腿像失去了膝盖骨,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凌晨的医院走廊上,瞬间响起了老人家的哭声。
在医院,最不缺的就是故事和眼泪。
没有听过那样的哭声,就不知道什么是人间绝望。
刘子明杵在病房门口,眼看着一地烂摊子,无尽的黑暗重新包围了他整个身心。
沉默了片刻,他鼓起勇气走进病房。
娜娜那双带着惊悚的大眼睛,让刘子明又害怕又心疼。
“娜娜,是爸爸吖!爸爸来看你了!”刘子明嘴角扯着慈父般的微笑。
“娜娜,要乖哦!小朋友生病了要吃药!
身体好了,咱们才能去上学,才能和小朋友们一起玩耍吖!”刘子明隐忍着一双酸胀的黑眸,努力让自己不要掉下眼泪。
娜娜猛地抬起脑袋,眼神中透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来的压抑感。
她的两眼墨黑且恐怖,十根手指发狂地相互撕扯。
刘子明心口刺痛,如同一根针,刺得他生疼。
“娜娜!放松!这里很安全,大家都会保护娜娜!爱护娜娜!”刘子明扯着嘴角艰难的苦笑道。
他的两只脚在慢慢朝着娜娜的病床开始移动,随着他和娜娜的距离在慢慢缩短,娜娜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嗓子里又发出那种恐怖且有规律的怪音。
娜娜一双大而黑的眼睛,闪烁着凶恶且憎恨的表情。
刘子明心口一紧,瞬间红了眼睛,“娜娜,别怕,是爸爸!爸爸不会伤害你!”
“你走开!我不要你!”娜娜扯着细嗓大声尖叫起来。
刘子明惊得瞳仁狠狠缩了缩,她……竟然害怕他?
娜娜看见刘子明似乎更加防卫,她像一只敏捷的小猫咪蹿到了墙角,墨染般的黑眸满眼都是恐惧。
“听话,爸爸喂你吃药药!”刘子明眼看着已经距离娜娜仅半尺距离,他在不断试探娜娜的底线。
猛地,娜娜的嗓子里,又发出“嘶——嘶——”的怪音。
她在拼命地往墙角钻,似乎想让自己的身体完全融进墙里,才能有足够的安全感。
“刘队——”这时,吕墨喊了一声。
刘子明猛然回头看向吕墨,眼眶猩红,目光如炬的黑眸变得支离破碎。
“别靠近娜娜,她……她现在对你很排斥,你需要给孩子一点时间!
千万别硬来,你越是心急,孩子的心理压力越大。
我研究过儿童心理学,孩子心魔缠心,病情加剧,会产生自残自戕的行为。
他们可能会……杀死自己!”
吕墨话音刚落,娜娜墨染般的黑眸,一阵警觉。
她看见那个自称“爸爸”的男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猛地,她开始发疯地用脑袋狠狠地撞击墙壁。
“咚——”
“咚——”
“咚——”
三声巨响过后,娜娜的额头先是一阵泛红,紧接着开始往外渗出鲜血。
鲜血顺着她额头上的鬓发,流向她整张小脸,所有人都吓懵了。
紧接着,娜娜摸了摸自己的脸,手上瞬间染上了鲜血。
“啊——”的一声,娜娜的惨叫声划破了这间令人压抑到喘不过气的病房。
吕墨知道,她害怕血,她患上了“血液恐惧症”。
她被自己的血吓到了,她一定是想起了那个恐怖快递盒,想起了那根血糊糊的阑尾。
医生和护士见状,再顾不得考虑娜娜愿不愿意,上前打算强行给她注射镇定剂。
没想到,娜娜的身体很敏捷,巧妙地避开了他们,像一只猴儿,蹿到了窗户边上。
只见,娜娜一脸无邪地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和满天璀璨的繁星,突然唱起一首民谣: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妈妈,我来陪你了!”
就在她的小短腿试图爬上窗户时,刘子明猛地扑了上去,将娜娜死死抱在怀里。
“娜娜,你妈已经死了!”刘子明扯着嗓子嘶吼道。
他吓到了娜娜!!!
“你是坏人,是你害死了我的妈妈!”娜娜使劲地捶打刘子明,眼泪夺眶而出。
“娜娜,是爸爸不好,是爸爸没能保护好妈妈,没能保护好娜娜。
爸爸向你保证,以后一定多陪娜娜,不让娜娜再受一点委屈!
以后每学期的家长会,爸爸都去参加!好吗?”
“骗子!我恨死你!你还我妈妈!”娜娜的小拳头,如同密集的雨点,砸在刘子明的身上。
刘子明的心口却刻骨入髓地绞痛,痛苦的情绪就像插在胸口的一把刀子。
娜娜的话,像一捧盐巴,洒在他的伤口锥心刺骨地疼。
他的肚子没来由地开始剧痛,像被万根灼热的利刀刺着,绞心的疼痛遍布他的全身。
他的脸色由蜡黄变成红色,再变紫,最后变得煞白,如同刚刚粉刷过的墙壁。
刘子明死死抱住娜娜,手心沁出了汗,任凭她无情地捶打。
猛地,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看见娜娜突然面目狰狞,张大嘴巴,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在刘子明的肩头留下了深深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