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冬,今年十分冷,特别是夜间,呼吸也呵成了一股白气,何汐的背影在这边寒冷里依旧袅袅婷婷,遗世独立。
许知意站在原地,看她越走越远。
她明白,何汐不让她救,她又何尝能救的了,她们能做的,便是在生活里抱团取暖,仅仅片刻罢了。
风,逐渐远方涌来,一层接连着一层的凛冽,院子里的冬青树,不宽不瘦,将遮住一个人的影子,他背对树后无声的站了半晌,只需稍稍侧目,便能瞧见不远处许知意的剪影,宽大的披风将她裁的细致伶仃,细小的灰烬卷着尘土散落在她脚边。
她大约是哭了。
眼看着亲近的人陷入囫囵,她又无能无力,生活折磨着他们,也折磨着她自己。
远处的烟火又绽开了一层,在许知意的眼前模糊着,她记不起今天是什么值得庆贺的日子,大约是有游手好闲的人,无意点燃的烟火却勾起她层层叠叠汹涌的回忆。
“我愿意。”她忽然对着空气轻轻道,树后的人更惊讶的抬起头望向她。
“你不是问我愿不愿意抛下这一切,和你到远方,重新开始吗?”她对着夜空又答了句,“带我走。”
带她离开现在,脱离时间。
烟花无声的落下,星星摇动着,顾西洲垂眸,他手上是半截熄了的烟,他最后瞧了她一眼,又看向天空催的越来越急的烟火,这才转身离去。
他脚步极轻,比风还要细,沉寂在月色里,无声无息,只有两只狗齐齐瞧过来。
许知意眨了下酸胀的眼,这才注意到一直盯着墙边的狗,呼吸里的烟味更浓了,她有些好奇,几步循着狗的视线走过去。
冬青树后,早空无一人,杂草掩住了来人的脚印,只是烟味更浓了。
许知意仔细嗅了嗅,她十分确定,那烟味属于谁,当下,她抬头仔细朝着屋檐看,只是四方八方空荡荡的,只有风声涌来,但她无比坚信,他来过。
他来告诉她,他还平安。
他也在告诉她,他甘愿接受她的折磨,甘愿钻进她布下的陷阱,也愿意为了她死里逃生。
这夜,注定无眠。
在烟味消失后,天边的烟火也停了下来,许知意顶着困意强撑着,今晚顾西洲的到来又让她开始不停的思索着。
夜晚恢复了平静,临近天明,走廊才传来细微的响动,许知意贴到门后,确定那人是何汐无疑了。
何汐的房间离她很近,她也是才回来。
早饭时,许知意若无其事的提了嘴,“今晚还有烟花吗?”
耿丰和阿甫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当下的年代,烟花炮竹只是烧钱的东西,只有有闲钱的人才买,他们放烟花,也绝不是心血来潮,除非赶上什么重要的日子。
“或许有吧。”何汐头也不抬,她眼下明显的两片熬夜的黑青,不过她气色极好,大约是有什么喜事,“看心情。”
“谁的心情?”许知意猜到,昨晚的烟花只是有人约她出去见面的信号,她方才问,分明有另一层意思,不过何汐倒坦然承认了,即便她没有明讲,但话外的意思许知意能懂。
放烟花的人,许知意觉得是沈督军,所以才这么问。
“当然是我的。”何汐笑了笑,她不想说。
也许是回到南城,她胃口也变好了,多吃了一碗才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