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一步。
江乘的消息已经发送出去了。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抖,还好前后间隔没出两分钟,他连忙长按住那句话要撤回,结果因为过于手忙脚乱,他一个不注意按到了删除。
江乘:“……”
完大蛋了。
江乘的额头出了一层的汗,整个人都开始升温,他扯了下嘴角,弱弱地问:“为什么不能告诉老板啊……”
男人的声音属实有些底气不足。
但明娇今天心不在焉的,也没太听出来,她轻耸了肩膀,“因为我是偷偷来这里的呀……”
女孩子挤出一丝笑意,“被你老板知道的话,他可能生气呢。”
江乘重重地吞了吞喉咙。
他私心里是对明娇很有好感的,长得漂亮还是其次,小姑娘人也柔软随和,像极了江乘幻想了二十余年的温柔可人的妹妹。
明娇还没发现他的异常,问道:“可以吗?”
江乘猛地被口水呛了下,他有些不敢直视明娇的眼睛,只从后视镜里匆匆瞥过一眼,强装镇定地说:“可……可以!”
……
明娇确定了江乘两个小时内都不会有正事,所以花了八百块钱把他这两个小时买了下来。
要给他转账时,江乘死活不肯给收款码。
明娇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半真半假地威胁道:“就当是封口费,你不收的话,我怕你告诉你老板。”
虽然是句玩笑话,但江乘脸色却倏地一变。
明娇还以为是自己说话太重,把他给吓到了,正要放软了语气再劝几句,江助理已经做贼心虚地把收款码递到了跟前。
“滴”的一声,扫码成功。
明娇这才开了口:“江助理,我们先去卉色。”
知道江乘不是本地人,少女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我已经导航好了。”
江乘:“好,好的。”
明娇觉得江乘有点不对劲儿,但也没往深里去想,她靠向后座,偏过头去靠向车窗外头。
中午睡醒已经多云转阴了。
这会儿绵绵细雨从天上洒落下来,轻而易举随着风飘往同一个方向。
雾蒙蒙地一片,倒意外地应了景。
卉色是淮安镇仅有的一家花店,在镇上偏南的方向,开了大概有十几年的时间。
明娇来过的次数,双手双脚加起来都不够。
老板娘认得她,一见有人推门进来,刚说了句“欢迎”,声音就轻顿了下,“娇娇?”
“不是去北方读大学了吗……放假了?”
明娇笑着点了点头。
老板娘虽然不记得她姓什么了,但对“娇”这个字印象深刻,她把女孩子迎进里面,“还是白玫瑰吗?”
老板娘记得明娇买过最多的就是这种。
之前还会有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男生一同过来,前两年听说出了些事,从那以后,就只有小姑娘自己一个人来了。
每次都是白玫瑰,雷打不动。
老板娘见她点头,笑着从头上的花架捧了一束白玫瑰下来,“刚插好放上去的。”
老板娘:“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来买花的人多,再晚一会儿估计就要等我现插现卖了。”
付款的空当,明娇简单跟老板娘聊了几句。
出来时,外面牛毛般的细雨还没停。
明娇小心翼翼抱着花束,打开车门上了车。
这辆奔驰是在本地租来代步的,比不得陆既寒常用的卡宴,车内空间不够宽敞,门一关,玫瑰浓郁的香味就充斥了整个车厢。
江乘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他心下好奇,唯恐自家老板被扣了绿帽子,正想旁敲侧击地问几句是送谁的,明娇就抬眸望了他一眼,“江助理,麻烦去一趟西边的墓园。”
江乘:“……”
得,不用他问了。
江乘倒是放下心来,应了声后,安安静静地顺着导航开往墓园的方向。
淮安镇风景秀丽,墓园因着葬了许多慕名而来的外地人,所以占地面积很广。
明娇没让江乘跟着,和他道过谢后,双手捧起那束白玫瑰,沿着台阶铺成的小路走了上去。
沈司越的墓碑在半山腰。
明娇把第几行第几列都刻进了脑海里,来这里比回自己家都轻车熟路,她一节节地数着台阶,数到第八十九时,少女脚步一顿,转而朝左手边迈出几米的距离。
停下抬起眼来,墓碑贴着的照片上果然映着张熟悉的脸。
明娇觉得自己很奇怪。
她泪腺发达,一丁点的委屈就容易泪流不止,偏偏心最疼的时候,是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的。
明娇嘴角弯了弯,垂眸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足足三分钟,她才慢条斯理地把花放到了墓碑前面,“你最喜欢的花。”
少女半蹲下来,视线和照片里的少年齐平,又对视了好一会儿,她才又低头笑了下,轻声说:“我跟你一样大了,以后可以直接叫你名字了呢……”
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飘散开来。
明娇弯着唇,眉眼都温柔下来:“新年快乐,沈司越。”
……
山下。
江乘在车里如坐针毡,他聊天框里的文字敲出来又删除,删干净后再打出来。
反复几次后,江乘干脆一鼓作气,硬着头皮把消息发了过去:「老板,您能当做没看到上一条消息吗?」
连“您”都用上了。
江乘煎熬地等着对方的回信。
半个小时后,明娇没有回来,陆既寒也没有回复。
江乘无力地靠着椅背,就快放弃挣扎的时候,那头总算回了个问号过来。
江乘瞬间又觉得事情还有转机,忙道:「嫂子说不让我告诉你。」
江乘:「如果被她知道我告诉你了,我以后就没脸面对她了!」
想想就觉得头疼。
但更让他头疼的是,陆既寒紧接着发过来的消息:「她人呢?」
江乘怕他说了地址以后,老板会直接冲过来,便安静如鸡地装起死来。
陆既寒:「给你三秒钟。」
江乘:「墓园!」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江乘都觉得自己没出息,但没办法,他总要靠老板吃饭的。
「所以老板,您能不能……」
陆既寒:「嗯。」
江乘这才松了口气。
问题解决后,他整个人无事一身轻,开了局游戏打到一半时,后座车门被人拉开。
明娇回来了。
少女的鼻尖和眼周有些红,大抵是被山头的风吹的,江乘才把暖风调高了些,就听见她瓮声瓮气地道:“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