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肥腻的脸涨成猪肝色,像极了紫到发黑的圆茄子。
明娇有些想笑,但是碍于在场的人太多,她只紧紧抿起唇来,又在张总的气头上加了把火:“张总,您也别怪我爸和顾阿姨……”
少女眼眶里的泪珠摇摇欲坠,她毫不在意那一家三口眼神里飞出的刀子,有些怯懦地缩了缩肩膀,小声说:“顾阿姨是个好人,已经给我找过好几个医生了,都怪我我不争气……”
明娇明明也没说别的。
但她短短几句,已经足够张总脑补出一场大戏了——
怪不得陆彦行那么喜欢明娇,却还和她解除了婚约。
因为明娇不能生育!
张总这会儿太阳穴突突地跳,手背上青筋毕露,喘着粗气问:“宋总,是这样吗?”
他正处在一点即燃的边缘。
宋业廷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张总,娇娇可能只是不想太早结婚,所以瞎说的。”
“爸,您这是什么意思?”
明娇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您的意思难道是……我嫌弃张总不想和他结婚,所以才骗他我不能生孩子的吗?”
如果不是张总在,宋业廷应该已经控制不住动手了。
他倒是没想到,明娇和她那个头脑简单的便宜妈完全不一样,她不仅蔫坏,而且胆子大得很。
还在思考怎么安抚张总的空当,少女又用力吸了吸鼻子,“张总,我其实也是觉得您非常好的……”
“我这些天没有回您消息,也不是因为我学业忙,”明娇哽咽道,“而是我觉得,我配不上这么优秀的您。”
女孩子并不是那种嚎啕大哭。
她压着声,梨花带雨的模样反而更让人心颤。
张总虽然生气,但也不愿意发到明娇身上,只愤愤地拿起外套,抬脚往门口走前,他又放了句狠话:“宋总,我们的合作也没必要再继续了。”
说完根本不等宋业廷反应,他直接把门关的震天响。
“砰”的一下,回音都响过了三秒钟。
客厅内静悄悄的,连秒针走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过了许久,顾雪舒先反应过来,她怒目圆睁,抬手就往明娇脸上甩了个巴掌,“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明娇意料之中,但到底还是没能完全避开,结结实实挨下了这一巴掌。
顾雪舒用了十二分力。
这一巴掌下来,明娇直接被扇地偏过了头,她本就松松挽着的长发凌乱地散开,嘴角也被女人的指甲划破了层皮。
有血丝渗出来,绷得生疼。
明娇耳朵嗡嗡作响,她摸了摸肿起来的左脸,然后半眯着眼看向顾雪舒:“阿姨,您是长辈,我跟您动手显得我没有礼貌。”
少女眼底早就没了泪,这会儿黑白分明地带了些凉意。
顾雪舒甚至还没来得及细想她这句话,明娇的手已经朝着宋伊宁那张妆容精致的脸甩了出去。
宋伊宁眼睛瞪大,“啪”的一声响在耳边时,她甚至愣了下,才哆嗦着手指了指眉眼带笑的少女:“你你你……”
大概是没想到明娇会动手打她。
而且下的手比起顾雪舒来只重不轻。
明娇心满意足地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指,笑眯眯道:“那就只能委屈您女儿了。”
宋伊宁虽然很想把这一巴掌还回去,但她又不是小孩子,还不至于这么冲动,她后退几步,咬咬牙,故意朝着身后的茶几撞了过去——
……
宋伊宁铁定是流产了。
明娇不是医生都能看得出来,她摔得那一下很重,血当即就染红了洁白的地砖。
宋家上上下下十几人,手忙脚乱地把她送去了医院。
明娇是被生拉硬拽着上的救护车。
十五分钟后,宋伊宁脸色苍白地躺在了市医院的病床上。
顾雪舒和宋业廷把医生团团围住,“医生,我女儿的孩子……”
“保不住了,”医生看了眼宋伊宁,“好好养身体,以后还有机会的。”
宋伊宁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她颤着手指,忙给陆彦行拨了通电话,等那头一接听,她就呜咽地说:“彦行,我们的孩子没了。”
这种场景医护人员见得多了。
医生也没八卦,只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后,就匆匆走出了病房。
褚炀刚好迎面过来,瞧见他出来,便顺口问了句:“老宁,又有做流产的?”
“不是做流产,”宁医生神色复杂地摇摇头,“把做去掉。”
他压低了声音,说:“好像是妹妹推了姐姐,姐姐撞茶几上才流产的。”
褚炀挑眉,眼神里绽出些诡异的光芒来:“亲姐妹?”
“看着长得挺像的。”
“好看吗?”
宁医生点了点头。
褚炀这就来了兴致,往前几步,透过门上那一道透明玻璃朝里面望了眼。
不望不要紧,这一望,褚炀忙憋住气,快步回到科室给陆既寒通风报信道:“老陆,你老婆好像把她姐姐的孩子弄掉了!”
……
陆彦行是半个小时后过来的。
推开门时,病房的气氛沉闷滞涩。
宋伊宁的眼睛都哭肿了,听到开门声,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娇娇,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喜欢这个孩子……”
宋伊宁:“但你也不能这么狠心地置他于死地呀!他还这么小……”
明娇站在旁边冷眼瞧着,看都没看一眼陆彦行。
宋伊宁像是才注意到来人,忙不迭要起身,“彦行!”
这声叫的倒是有力气。
明娇扯了扯还隐隐泛疼的嘴角,好心劝道:“姐姐,医生说了让你好好养身体。”
“不然以后怀不上孩子就不好了。”
宋伊宁眼里快要喷出火来,她紧紧抓住男人的手:“彦行,你看娇娇她……”
说着又开始泣不成声。
陆彦行皱着眉,声音有些艰涩,还有些许的希冀:“娇娇,真的是你吗?”
他内心五味杂陈,一方面因为觉得不可置信,一方面又隐隐期待明娇真为自己做出些荒唐事来。
明娇:“我——”
她是想否认的,但话才刚刚开了个头,就被不急不缓的几声敲门声打断。
陆彦行进来时没有关门,所以半遮半掩间,男人声音字字清晰地传了进来:“宋小姐,知道诽谤罪么?”
明娇心跳忽地一快,转头望过去时,刚好对上陆既寒一双幽深不见底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