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互通的地面粗糙,而且坚硬。
他跪下去时,像是膝盖碎裂,发出极重的一声响。
明娇像是终于获得解放,她害怕极了,便也顾不上那么多,忙扑到那人怀里,把男人的腰身圈的紧紧的。
陆既寒抬手落在她的颈间,指尖触及一片汗湿。
他微拧起眉,然后轻轻把明娇从怀里推开些,“站到旁边等我。”
明娇抿了抿唇,她嘴边有好多问题想问,但这种时候,她到底是没再开口,乖乖站到了几米开外的空阔处。
男人还没缓过劲儿,想要爬起来,但又因为双腿使不上力,重新栽了回去。
陆既寒半蹲下身,拽着男人的衣领把他上半身按在地上,他也没去借手机的光亮,只是从口袋里拿出来什么东西,轻轻贴在男人脸上,慢条斯理地顺着他粗糙的脸部线条下移:“一千万,够么?”
男人光是听着这沉沉男声,就觉得毛骨悚然。
这道声音他听到过一次,当天晚上,他就被警察请进去喝茶了。
他看不清贴在自己脸上的是什么,但也能隐约从它冰凉的温度,以及锐利的刃,辨出是一把刀来。
男人忍不住开始发抖:“我、我……”
陆既寒手里拿的是把手术刀。
他今天回国,在飞机上遇上转院前的大学同学时,那人送给他留作纪念的。
大概是觉得可惜。
陆既寒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他眉梢轻挑,刀锋一直移到移到男人喉咙下方的某处,“这里划开,是死不了的。”
“别……”
男人声音很淡,细听之下,似乎还隐约带了温和的笑意,他手指微微用力:“要不要试试?”
“不、不要了。”
他快吓疯了,连疼痛都有些察觉不到,话音也颤地不成样子。
多说了几个字后,陆既寒就眉就轻轻敛起,他收回手术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直直朝着趴在地上的那人打了过去。
强光骤亮,那张狰狞的脸便无处遁形。
陆既寒嘴角弯了下,“是你。”
“……”
完蛋了。
男人心里默默地想。
……
警察是在五分钟后过来的。
灯打过来时,两个警察看到这男人,都忍不住地皱起眉:“又是你?”
明娇还瑟瑟缩缩地站在一边,没敢出声。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危险到仿佛下一秒人就会不在的情况,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
直到肩膀轻轻被人揽住,她才抬了抬眼皮,“你怎么……”
明娇是想问陆既寒为什么会出现的。
但话一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干涩地有些沙哑,吞了吞口水,没再继续往下问。
陆既寒倒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淡淡道:“刚刚在前面的路口等绿灯。”
今天也是明娇运气好,凑巧被他撞了个正着。
陆既寒怕那人情急之下伤害到明娇,跟过来时,他有意把脚步放得极为轻缓。
也幸好和明娇说话转移了那人的注意力,不然这事儿大概也没这么容易就解决。
明娇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虚汗,干净的脸上添了几道墙壁剐蹭出的痕迹,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显得越发惨白,她点点头,“他没事吧?”
陆既寒皱了皱眉。
明娇:“我看见他身上好像有血。”
陆既寒气急反倒笑了声,说:“明娇,我是你老公。”
言外之意,她就算该关心的话,也应该是关心他。
“我知道,”明娇又不是圣母,她只是想知道——
“划那里真的死不掉吗?”
“死不了。”
明娇叹了口气,她心有余悸,连带着语调都染了层狠意,“那应该让我来的。”
陆既寒睨她一眼,“让你来什么?”
明娇:“让我来,用力划一刀下去。”
这倒是像她能做出来的事。
陆既寒冷了半天的神色,到了这会儿才缓和些,他轻轻笑了声:“现在也可以。”
明娇:“……”
算了。
警察叔叔在呢。
明娇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忙不迭摇了摇头:“那还是——”
话音未落,明娇突然又想到什么,皱眉问陆既寒:“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会说‘是你’?”
“见过一次。”
“他找你辩护过吗?”
“没有。”
明娇想要把注意力转移开来,今天话就尤其地多,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陆既寒搂着她走出巷子,“你不认识他?”
明娇还觉得这个奇怪,蹙眉思索了几秒,然后肯定地答道:“不认识。”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见过这号人。
明娇的交际圈很简单,除了同学,基本就是豪门圈子里的那些人。
这个男人气质猥琐,年纪也比她大了几岁,显然是不在这范围内的。
男人便微眯了下眼,他步子加快,但语调却缓了下来:“上车说。”
陆既寒的车就停在路边。
等明娇系好安全带后,男人打上暖风,才降下车窗,从烟盒里抽出支烟来:“上次方家的晚宴,记得么?”
说完看了眼明娇,他打火机按下的动作微顿,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明娇点点头,“你抽吧。”
她不喜欢烟浸在衣服里的味道,但是散开的烟味她倒不讨厌。
尤其陆既寒抽烟时,娴熟优雅地像精心勾绘出的画作,只有“养眼”两个字可以形容。
明娇瞧见他点上了烟,才问道:“城南方家?”
自从回到澜城,明娇参加过的晚宴也不算少了,姓方的人家起码不下三处。
陆既寒“嗯”了声,“你喝醉那次。”
明娇:“……”
虽然现在是说正事的时候,但陆既寒这句话,还是让她耳根烫了下。
陆既寒:“你姐姐让一个男人送你回去,还记得么?”
明娇摇摇头。
不过很快,她又点点头。
她喝醉了记忆会出现错乱,但这一点她多少是有印象的,因为那次之后,徐双怡给她发消息提到过。
当时徐夜也是想出手帮忙的,只不过跟出来后,陆既寒已经先把麻烦给解决了。
徐夜知道陆既寒的性子,别说不会趁人之危,就算有女人脱光了倒贴到身上,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坐怀不乱。
清心寡欲的老出家人了。
徐夜对他放心得很,直接掉头又回了宴会。
明娇哪里知道这一茬,她咬了下唇,问:“就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