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娇疼得大脑反应迟钝,硬是缓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时间。
一点五十七分。
距离和陆既寒约定的时间只差了三分钟。
明娇霎时间一个激灵。
她怕延误了飞机,也就顾不上再准备什么东西,忍着疼拉开抽屉后,拿了包姨妈巾塞进包里,快速下了楼。
还是晚了两分钟。
明娇住的中层,等电梯上下的时间倒是不长。但因为和小区门口有段距离,她今天又跑不动,所以难免耗时久了些。
陆既寒的车正停在路边。
副驾驶的车门锁是开着的,明娇拉开门上去,开口第一句就是:“抱歉,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陆既寒瞥她一眼,淡声回:“没事。”
少女呼吸微促,脸色和唇色都有些不正常的白,细看之下,还能瞧见她额前汗湿了的几缕细软发丝。
陆既寒眉梢轻敛,问:“不舒服?”
明娇并不觉得这种生理上的问题会让人难以启齿,所以她把手轻轻捂在小腹上,有气无力地说:“今天生理期。”
“吃药了吗?”
明娇:“没有。”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止疼药吃完了。”
明娇体寒,生理期疼也是老毛病了,之前中西医都看过,也调理过一阵子,但就是不太管用。
布洛芬对她来讲就是救命稻草,可惜因为最近事情多,一直都忘记买了。
明娇也不指望让陆既寒帮忙去买,想着反正疼也只疼这一天,忍忍就过去了,她干脆闭上眼睛,轻声道:“没事,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以前常识不够,听人说经期不能随便吃止疼药时,明娇也是这么忍过来的。
那时候还是初潮不久,她年纪小,但耐疼能力还可以,咬着牙也能捱住。
后来还是沈司越实在看不下去了,生拉硬拽地带她去看了医生,明娇那会儿脸皮远比现在薄得多,在成年男医生的注视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司越也没见过这场面,白净俊秀的脸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偏偏少年还要故作镇定:“医生,止疼药真的没有副作用吗?”
明娇只觉得大脑被疼痛侵蚀地一片空白,两人的对话,她一句都没有听清。
回家以后,也不知道沈司越给自己吃了什么,白白的一粒药片,泛着苦,明娇还以为是什么毒药,怎么都不愿意吃,哭着喊着才咽了下去。
小姑娘鼻涕和着眼泪,看着一脸紧张的少年,哽咽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沈司越更紧张了。
但也只有那么几天,经期过后,他还经常拿这件事来嘲笑明娇,说她被疼傻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明娇想起这些,就觉得那种坠痛感更强烈了些。
她拧紧了眉,车内打足了暖风,她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比之前每次都要疼。
大概是最近作息不规律,熬夜太过频繁。
明娇后悔都来不及,她按着小腹的双手缓缓用力,冷汗从鼻尖上滴落下来时,她突然听到耳边传来的低沉男声:“等我几分钟。”
疼痛像是张网,把陆既寒的声音隔绝了几分后,愈加沉闷。
明娇没听清,也没那个力气去问,紧咬牙关,没做声。
很快,车门打开又被合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车门再次被人打开时,明娇才算缓过来些,转过头来,望了眼陆既寒,她倒是还没忘记正事:“几点的飞机?”
“四点。”
车门关上,发出一声闷响。
明娇也不问他刚刚干嘛去了,只点点头,闭了眼正要假寐一会儿,忽然察觉到有热气由下而上,从她的鼻尖飘到了侧脸。
男人声音响起:“睁眼。”
明娇眼皮颤了颤,然后猛然睁开。
跟前的一次性水杯里,水汽正在往上升腾。
明娇接过水杯,“你……”
说太多都是明知故问了。
明娇抿了抿唇,“谢谢。”
瞧见陆既寒微微皱眉,她又忙道:“……我是个有礼貌的人。”
“……”
陆既寒嘴角轻拉,没由来的有些想笑。
他也不跟明娇计较这些小事了,拆开纸盒把药片递过来:“先吃药。”
明娇唇角弯起,没再说些他不爱听的客套话,老老实实接过了药,低下头尝了口水温。
热而不烫。
明娇垂眸望着纸杯内壁挂着的一圈水珠,有些怅然地想,陆既寒果然是个细心到了极致的人。
不仅买了止疼药,还接了热水。
他看起来哪里都好。
只可惜——
他们相遇的时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
从B市到S市,近一千公里的路程。
几个小时里,明娇全程昏昏沉沉,睡了又醒,醒了再睡。
大约了吃了药的缘故,肚子已经没之前那么疼了;不过可能熬夜的后劲儿实在太大,痛感虽然减轻了,但没完全消除。
等到飞机落地,药效也差不多过了。
明娇醒来后,也没和陆既寒说,直接又抠出粒止疼药干吞了下去。
喉咙里的苦涩蔓延开来,久久都消散不去。
明娇皱眉看了眼时间,问:“我们现在要去秀场吗?”
陆既寒不答反问:“饿了没?”
她算是看出来了,只要陆既寒不明面上回答她的问题,那八成就是否定拒绝的意思了。
六点钟了。
距离时装秀开始没多长时间了,明娇哪里还敢饿,忙摇头道:“不饿。”
“中午吃了?”
“……”
陆既寒猜到了她没吃。
从法院出来时就已经不早了,加上明娇中午又睡过了一觉,根本就不会有吃午饭的时间。
陆既寒低头望了眼腕表,说:“先吃饭。”
“结束再吃也来得及,我不……”
“饿”字还没说出口,就在男人平淡的注视下咽了回去。
陆既寒向来擅长不动声色地叫人闭嘴,他目光沉静,但眼底的那种不容置喙怎么藏都藏不住。
他对于明娇来讲,像是有种天生的血脉压制。
明娇长这么大,还没又真正意义上的怕过谁,但面对陆既寒时,却总是觉得力不从心。
再多的拒绝都像是无用功。
明娇垂下眼,抿唇“哦”了声。
乖巧,但又很委屈。
陆既寒视线下移,望向女孩子搅在一起的手指,僵持几秒后,他似是有些无奈地解释了句:“来得及。”
明娇:“嗯。”
换了个字,但是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