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低垂的长睫轻颤，掩住了眸底那分忽闪着算计的清浅笑意，唇角牵起的弧度微妙短暂，一晃即逝。
但也紧紧是这一秒的功夫，明娇抿直了唇线，就听陆既寒低声问：“这么开心？”
“……”
这就是明娇喜欢不上陆既寒的原因了。
男人长相是万里挑一的精致，性子也温和沉静，永远一副不急不躁的衿贵模样，肯定是不惹人讨厌的。
明娇也不讨厌。
但同样，就是因为陆既寒过于清醒，时刻都让她有种生人勿近的不真实感，所有明娇也没办法，也不敢对他动心。
加上两人年龄和社会阅历在那里摆着，明娇的情绪和想法总能轻而易举地被他看透，就像是衣服被人扒光，她偏又站在聚光灯下，显得赤裸而狼狈。
明娇决定，从明天开始，要对着镜子练习标准假笑。
她已经有了想法，脑袋转的飞快之时，却只听见男人轻轻笑了声：“本来以为没吃到鱼，你会不开心的。”
明娇：“……”
完全意料之外的话。
明娇愣了愣，才扯了个笑，有些不自在地说：“怎么会……”
前十八年，明娇已经吃的鱼已经够多了。
最开始是在宋家，明菁早早就辞了工作在家里相夫教子，知道宝贝女儿喜欢吃鱼，每周都有几天，变着花样地做鱼给她吃；再后来，就是在槐安镇。
明娇那时候年纪小，小小的个子，只瞪着玻璃珠一样的大眼睛不说话，像是自闭儿童一样。沈司越放心不下，隔三差五就要把人拉到自己家里吃饭。
时间长了些，他自然就发现明娇把筷子伸向鱼的次数最多。
一晃十来年也就过去了。
明娇想起往事，心脏像是被绳子用力拧起，慌乱地厉害。她想伸手捂住胸口，又怕陆既寒察觉出什么，只能把呼吸放缓了些。
就在这时，陆程宥急躁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婶婶，我找到了——”
干净的少年音像是把刀，割开明娇心脏上缠着的绳子。
陆程宥：“哎……小叔，你怎么来了？”
陆既寒：“来看你。”
陆程宥：“……”
假的不能再假了。
但陆程宥是个极有眼力见的人，连忙把手里拎着的医药箱递过去，笑嘻嘻地说：“那小婶婶就交给你了。”
说得好像他才是明娇户口本上的另一半一样。
陆既寒半笑不笑地瞥他一眼，然后低头，对着怀里的明娇道：“拿一下。”
女孩子连忙伸手，把医药箱接了过来。
看着不小，但丝毫不重。
明娇朝着陆程宥笑了笑：“谢谢你啦。”
“不用谢小婶婶，为美女服务是我国优良传统！”
“……”
小小年纪，油嘴滑舌的。
明娇被他的活力感染到，突然起了恶作剧的性子，眉眼弯起，说：“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决定再送你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
话音一落，陆程宥仿佛脚底抹了油，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下了楼。
明娇今天心情很好。
不仅因为陆彦行和冯慕雪，还因为陆程宥。
被陆既寒放到卧室的床上时，少女眉眼间还含着笑。
男人拉了把椅子坐在对面，轻轻拉过她的胳膊，他半低着头，淡淡问：“什么时候送他的？”
“新年礼物。”
明娇还隐约记得，陆既寒似乎因为这个和陆程宥攀比来着。
男人唇线菲薄流畅，闻言轻轻牵了下，“嗯。”
说起这个，明娇想起顺手送给陆既寒的那瓶香水，便随口问了句：“我送你的……”
“还没用。”
确切的说，是还没拆开。
陆既寒对这些其实并不太敢兴趣，加上以前对明娇也没那么上心，很多莫须有的情绪都是昙花一现，等他冷静下来就会压在心底。
比如，他的醋意。
明娇“哦”了声。
还好她也没那么喜欢陆既寒，不然光是因为这一件事，就得心碎个三天三夜。
想想还有些好笑。
明娇弯了下唇，视线落在认真用面前给她擦拭伤口的男人手指上，转开话题道：“程宥学习很好吧？”
陆家在这方面的基因应该不错。
毕竟连陆彦行虽然看着不学无术，但实际上也是名校毕业的。
果然，陆既寒下颌轻点，“还可以。”
对他来讲的“还可以”，估计就是能上清华北大的程度了。
男人并不多说，微偏过头，在药箱里翻出个药膏来：“可能会疼，忍一忍。”
“嗯。”
陆既寒学医的时间虽然不久，但伤口处理地娴熟利落，三两分钟就搞定了全部。
他话本来就不多，今天更是尤其少。
自从结束陆程宥的话题后，他就没再开过口。
明娇眼皮轻抬，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男人脸上的表情。
不像是心情不好，但又确实是皱着眉的。
明娇也不自作多情地去猜测，在陆既寒望过来时，飞快地把视线撇开。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
陆既寒既然来了陆宅，那于情于理都要跟上午还在抱怨的陆甲说几句话再走。
五点多钟，老爷子才终于放了两人出来。
送明娇回B市公寓前，陆既寒先带她回了自己的住处。
刘姨一早就开始准备晚饭了，还没进门，厨房里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蔬菜的清新混着肉的油香，一股脑冲进了明娇的鼻腔。
她中午为了营造自己失魂落魄的假想，虽然一直埋着头，但筷子却是没动几下，肚子空了半天，这会儿闻了味道，就控制不住的叫了几声。
咕噜咕噜——
声音不算小。
明娇耳根一热，咳嗽了声掩饰尴尬。
陆既寒看她一眼，关上车门时唇角弯了下，像是没听见一样，开口问了别的话题：“听小宥说，彦行的女朋友和你很像。”
“嗯？”
明娇还真没注意过这个问题。
她平时照镜子的频率不高，只有费劲心机勾引陆家这对叔侄时才多照了几次，所以听到陆既寒的话后，她愣了愣才开口：“很像吗？”
“小宥给我看了照片，”陆既寒点点头，“有点像。”
那还是陆程宥从陆彦行朋友圈里偷来的图，五官被放大地很清晰，脸上确实能看出明娇的影子来。
五成相似，但又完全不一样。
男人眼尾轻眯：“但，没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