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陆既寒甚至都没看过明娇一眼，他目光笔直地落向前方的路况，眉眼沉冷干净。
明娇现在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是掌心还残留着指甲陷进去的疼痛感，少女低头看了眼印着清晰月牙红痕的手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转过头看向陆既寒，说：“爷爷知道这件事了吗？”
不用陆既寒开口，明娇也知道答案。
陆家现在风平浪静，大概率是还没人知道。不然光是一个陆彦行，都能把她的电话打爆。
果然，她听见陆既寒答：“先领证。”
男人开车的时候认真专注，像是丝毫未受她这种问题的影响，只食指在方向盘上轻碰了几下，像是表明他在听：“还有要问的么？”
明娇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比如陆家那边怎么解释，不提陆彦行，光是陆甲那一关就不好过。
再比如，怎么对外解释她是怎么从陆彦行的未婚妻，变成他小婶婶的。
但这些不是明娇应该考虑的问题。
她只要嫁进陆家就够了，外界所有的风言风语对她来讲都不重要。
脸皮薄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名流圈子活不下去。
明娇轻轻靠在椅背上，嘴角翘起，柔声答：“没了。”
……
陆既寒知道明娇变脸快。
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从老校区到新校区的十几分钟，等车停在校门口时，少女像是把许熠给抛到了脑后，她明艳的眉眼含着笑，正垂着卷翘的长睫在玩手机。
明娇和徐双怡聊得投入，甚至没能立刻注意到车已经停了下下。
陆既寒也不出声提醒，他手还搭在方向盘上，保持微倾着身的姿势，转头看了女孩子一眼。
这个角度望过去，明娇脸上的表情便尽数纳到了他眼底。
眼圈还是红的，但脸上恢复了些血色，笑起来时就生动了许多。
陆既寒的目光很淡。
淡到足足被看了一分钟，明娇才反应过来，她几乎是瞬间收住笑意，抬起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来。
窗外就是B大熟悉的标志。
明娇收起手机，迅速解开安全带，抱歉道：“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
陆既寒是大忙人，时间可不是她能耽搁地起的。
明娇说着就要开门下车，把车门关上的前一秒，她突然又想起什么，重新解锁手机打开微信，俯身钻进了车里：“那个……可以加个微信吗？”
好歹是快要领证的人了，加个联系方式应该不过分。
陆既寒偏了下头。
明娇没有坐正，甚至有一条腿还在座椅下面，她就维持着半跪在副驾驶的姿势，把手机递到了他跟前。
毛衣领口不小，少女俯身时，陆既寒可以清晰地看到锁骨下方白皙的一小片肌肤。
他平日里不近女色惯了，只瞥过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到明娇的脸上。
男人敛起眉眼，沉了几分眸色：“嗯？”
他是真没听到明娇说的话。
明娇耐心地重复道：“可以加个微信吗？”
熄灭的屏幕又被她按亮，上头明晃晃地映着一个二维码，明娇又把手机递过来些：“你扫我就行。”
陆既寒喉结轻滚，转过头不再看他，拉开储物格：“自己拿。”
明娇：“……”
明娇虽然不是网瘾少女，但对微信也算熟悉。
陆既寒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
不出两分钟，明娇就把那手机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储物格，朝着男人轻点了下头后，抬腿下了车。
正要把车门关上，明娇突然听到那人叫自己的名字。
“明娇。”
陆既寒的声线很好听，完全没有抽烟留下的粗嘎沙哑，反而带了种低沉冷隽的贵气，他淡淡问：“男朋友，指的是我么？”
他指的，应该第明娇被人要微信时说的话。
少女站在车外，她看不到陆既寒的表情，只能隐约瞧见他搭在方向盘上的，线条极其流畅的右手。
明娇看了几秒，然后笑着说：“当然。”
……
陆既寒的微信头像很简单，纯白的。
夹杂在明娇一众花花绿绿的好友中，这片白显得尤其另类。
明娇回到宿舍后，先把他的备注改好，才又打开徐双怡的对话框，把还没聊完的话题接上。
明娇：「很假是吧？」
明娇：「但他真的跟我说挑时间领证了。」
徐双怡：「完蛋，我现在更怕他像gay骗婚了。」
明娇：「骗什么，骗我名下负债上亿的“日月”是吗？」
徐双怡：「……」
原本忧心忡忡来回踱步的徐双怡，突然就因为明娇这句话，想开了。
徐双怡：「所以陆既寒这次为什么会这么好说话？」
男人心，海底针。
明娇不懂，她也不想懂：「先别管那么多，快给我挑日子。」
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早一天对她来说，都是赚一天。
明娇和徐双怡两个人商量了半天，最后，她还是点开了陆既寒的头像：「我随时都可以。」
等了几分钟，那边没回。
明娇又加了句：「你什么时候有空，叫我就行。」
消息是傍晚发过去的。
等天完全沉如墨色，陆既寒才回了个问号过来。
陆既寒：「不用上课？」
明娇：「领证重要。」
言外之意，她可以翘课。
她迫切想嫁进陆家的心思昭然若揭，陆既寒回得简单：「课表发我。」
明娇：“……”
大一的课是真不多，但也是真的杂。
除了周六日，几乎每天的早中晚都稀稀拉拉地排了课，根本抽不出时间去民政局走流程。
但周末陆既寒应该要回陆宅。
明娇怕陆既寒临时反悔，恨不得伪造一份全部空白的假课表发给他，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正在P图软件上涂抹时，那人又发了消息过来。
「周六吧。」
明娇：「你周六不是要会陆宅吗？」
她已经摸清了陆既寒回陆宅的频率。
只要不出差，他周末必回陆宅。
陆既寒：「嗯。」
「好。」明娇很善解人意：「那等领完证，我自己打车回学校就行了。」
「你在想什么？」
陆既寒：「你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