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落。
明娇明显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深沉了几分,她把脸转向另一边,权当没看见,自顾自地对着宋业廷道:“爸,您说呢?”
宋业廷:“……”
明娇显然是在狮子大开口。
之前西郊的房子对他来讲是九牛一毛,但现在住的这一栋,不说是割到大动脉,却也是能让他大出血的程度。
可是如果没有陆家……
宋氏最近因为盛业捅出来的大窟窿,一时半会儿根本就填不上。
宋业廷咬了咬牙,语气都不敢重上半分,温声轻语地说:“这样吧娇娇,你先把既寒带回家吃个饭,其他的我们以后再说。”
归根结底,他还是怕和上次一样,把这套房子也打了水漂。
记性长得倒是比宋伊宁快得多。
明娇也没跟他再多说,应了声后,很快把电话挂断。
与此同时,男人挺拔的身影立在床头,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明娇没和陆既寒提刚才电话里说的事,只抬起头来,朝着男人浅浅一笑:“吃饭了吗?”
陆既寒不语。
男人眸色深暗,眼底隐约含了几分似笑非笑。
明娇起身,踩上拖鞋就要下床,“我去给你——”
还没走出半步,就被陆既寒握住了手腕。他声音很轻,说:“吃过了。”
“……哦。”
明娇又坐回到床上,“那,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她被陆既寒撞了个正着,便多少都有些做贼心虚。
虽然明娇并没有想给陆既寒放洗澡水的意愿,但话题还是得找,不然可能下一秒,这人就会问到电话的事。
陆既寒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不咸不淡地“嗤”了声,问:“明娇,你确定这是要给我放洗澡的意思?”
少女坐在床上,稳如泰山,压根就没有动的想法。
明娇:“……”
她怎么都没想到,陆既寒居然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拆穿了她。
明娇倒是不觉得脸红,只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小声道:“放水很快的。”
她只不过是先坐一会儿而已。
陆既寒那声淡笑拉长,然后,又陡然收起,他睨向明娇:“谁的电话?”
明知故问。
明娇扁了扁唇,“……宋业廷。”
没有当着本人的面,她干脆连“爸”都不叫了。
陆既寒眉梢轻挑,似乎有些诧异她在自己面前的坦诚,再开口时,连语气都添了几分温倦:“聊了什么?”
“他让我回家吃饭。”
明娇语调生硬,顿了顿,又补充道:“带着你一起。”
“嗯。”
陆既寒对这个话题没太大兴趣,扯开领带随手丢到床头柜上,他抬手解开衬衫的扣子,又问:“所以,不知道既寒有没有意向……”
男人转头看她一眼,“既寒?”
明娇:“……”
他精准地避开了重要词汇。
明娇眼角轻跳,“……这不是重点。”
“对我来讲,这就是重点。”
宋业廷的事,他半点了解的兴致都没有。
明娇眼睫低垂,避开男人深邃目光,径直站起身来,“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她这次是真的想给陆既寒放水了,但后者却又不肯,攥住她的手腕把人带到床上,沉声道:“不用。”
明娇皱眉,抬眼瞧过去。
男人眉峰凌厉,眼尾弧度却像藏了万千柔情,勾人地像是古代传说里才会出现的妖孽。
跟他清心寡欲的人设竟无一处相符合。
明娇微微屏住呼吸,抿起唇角,“陆既——”
还没说完,陆既寒忽地笑了声,“明娇。”
明娇没说话,只狐疑地看他一眼。
“我知道自己姓陆。”
“?”
他分明是在拿那句“既寒”说事!
明娇闭了闭眼,才控制住不让眼底的火翻滚起来,她把呼吸放得极为平缓,堪称心平气和地问:“我叫你既寒不行吗?”
说的和她触犯了什么天条一样。
陆既寒嘴角轻勾,极轻地笑了声:“我说不行了么?”
明娇:“……”
他确实没说,但她看得出来,他在表达他的不满!
明娇不想和他再说这个话题,她像装了弹簧一样,正想从床上弹起,就又被陆既寒按着肩膀压了回去:“早点睡。”
“……”
“明早和我去警局。”
……
明娇被陆既寒折腾怕了。
为了在他洗完澡之前睡着,她早早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开始催眠自己。
可惜不太管用。
浴室的门一打开,她好不容易酝酿出的睡意又全部消散,
明娇肩膀僵直,尽可能把呼吸放得平稳了些。
没过多久,卧室的床头灯被关掉,紧接着被子掀开,床的另一侧轻陷下去。
下一瞬,明娇才轻轻松出口气,就被人从身后箍住腰带到了怀里,男人的牙齿轻轻在她耳垂上啃咬了下:“不累么?”
明娇:“……”
陆既寒的下颌在她紧绷的肩膀上轻蹭而过,轻声说:“放松。”
“……”
明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再睁眼,已经是早上七点钟。
过完了年,澜城就算是入了春,这个时间点,外头早已天光大亮。
明娇把窗帘拉开时,不自觉伸手挡了挡被强光晃到的眼睛。
十五分钟后,明娇洗漱完,换好衣服下了楼。
陆既寒已经吃过了早饭,这会儿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说是看电视,但其实也只是响着声音,男人带着眼镜,却一眼都没瞧过屏幕。
听到下楼的动静,他反倒偏头看了眼。
明娇今天穿的是一件米白色的大衣,长度过膝,堪堪露出里面浅咖色的裙子,这身打扮干净利落,倒是衬得她更成熟了些。
陆既寒视线再她身上多停了几秒,喉结轻微滚动了下,而后才又转过头来,慢条斯理地换了个台。
明娇也没强行和他找话聊,和刘姨打过招呼,去餐厅简单吃了几口早饭。
没一会儿,明娇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后站起身,说:“我好了,陆……”
陆既寒还没什么反应,刘姨就先转头看了她一眼。
明娇压下喉咙里即将脱口而出的两个字,把“陆”字拐了个弯,抿唇浅笑道:“老公。”
这才对。
刘姨欣慰地点点头,笑吟吟地看了眼陆既寒:“既寒,叫你呢!”
陆既寒捞起手边的外套搭在臂弯,他起身,望过来时,清晨的眉眼在金丝眼镜下,带了种克制寡淡的温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