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宋业廷已经有意压低了音量，但挨不住他实在怒不可遏，没有任何隔音的情况下，声音还是免不了入了楼上两人的耳朵，
他大概也没猜到明娇和陆既寒没有回房间，紧接着低斥道：“你还嫌你女儿惹出来的事不够大是吗？”
顾雪舒紧咬着牙，听得一阵气血上涌。
宋业廷越说，气就越是不打一处来，“丢我的脸就算了，现在公司也……你是怎么教她的！”
顾雪舒活了几十年，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之前宋业廷背着她和明菁搞在一起时，起码还好言好语地哄着她，现在他倒是真应了那句“男人有钱就变坏”，功成名就之后，就完全不把她当回事了。
顾雪舒也来了气，根本顾不上这些年来维持的贤惠温良形象，一把抓住宋业廷的手，指甲用力抠进男人手背，“宋业廷，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女人眼底转了泪，因为愤怒，几乎目眦欲裂：“宁宁是我自己的孩子吗？！”
“这二十几年来，你有问过宁宁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她现在一出事，你不仅不护着她，还恨不得跟她撇清关系，宋业廷，有你这样做父亲的——”
顾雪舒情绪激动，音调不可抑制地拔高许多，正声嘶力竭之时，“啪”的一声，她的话音不期然被打断。
女人脸偏向一侧，尖锐的疼痛像是数不清的针，一下下刺在她被打地发麻的脸上。
顾雪舒不可置信地捂住脸，一脸震惊地看向宋业廷。
男人满眼都是不耐烦，“发够疯了没？”
顾雪舒心凉了半截。
她原本只是以为宋业廷这几天只是因为公司的事心烦，虽然对她冷淡了些，但十几年的夫妻情分总归还是在的……
这一巴掌，倒是把她打的完全清醒了。
顾雪舒冷笑了声，“我发疯？”
她“呵呵”一笑，诡异的音调由小转大，足足笑了半分多钟，直到眼角的泪都出来，女人才收了声，冷冷瞧着宋业廷：“你不会真以为陆既寒会帮你吧？”
“宋业廷，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呢……”
顾雪舒挨了这一巴掌，语气反倒平静下来，说：“他跟明娇结婚，可都没对外公布过呢，至于彩礼，更是一分钱都没有。”
女人扯了丝森然笑意，“恐怕还比不上张总，张总好歹能有几千万！”
“现在嫁进陆家，不仅连名分都没有，钱怕更是想都不要想。”
顾雪舒说的累了，干脆直接坐到沙发上，瞥见宋业廷逐渐凝重的脸色后，兴致索然地勾了下唇角，接着道：“而且啊，你在明娇手上看到过戒指吗？”
宋业廷：“……”
他虽然没仔细注意过，但听顾雪舒一说，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紧。
“戒指都没有，你觉得陆家能有多重视这个媳妇？”
“我猜啊……陆既寒之所以肯娶明娇，八成也是因为那个狐狸精自己爬了人家的床，如果陆既寒不负责，她就要把这事儿给捅出来！”
明娇：“……”
果然是个有手段的聪明人，猜得竟然半点不差。
明娇那点龌龊的心思被顾雪舒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饶是她再刀枪不入，也难免被她这番话扒了层皮。
尤其受害者还在她面前。
明娇闭了闭眼，心里七上八下跳得厉害。
顾雪舒话音落下后，楼下的宋业廷却再没了动静。
大概是在思考顾雪舒话里的真实性。
明娇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她只觉得难堪，把手从陆既寒嘴巴上挪开，连抬眼看那人的心思和勇气都没有，放轻步子快步回了房间。
手上柔软的触感骤然消失，陆既寒垂眸看了眼空荡荡的手指，而后又偏过头，望向少女背后翩然扬起的发尾。
凝了片刻，陆既寒收回视线，修长指尖轻轻收拢起来。
……
明娇从小到大，听到过的难听话不计其数。
以前被宋伊宁当面骂“贱人”时，她都能当是听了个玩笑话，不仅不生气，还能笑眯眯地顺着她话说。
但今天，她是实实在在地觉得难堪。
陆既寒虽然对这些事心知肚明，但从没像顾雪舒一样，把话说得这么露骨过。
他生来矜贵，大抵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明娇把房门关上，外套脱下之后，却没了任何要下楼的想法。
陆既寒是两分钟后进来的。
开门声响起时，明娇像是才回过神来，手指动了下，转头朝门口望了过去。
这间房是明娇还没出生前，明菁就给她准备好的儿童房。
空间不算大，一眼看过去，能把整个房间都纳入眼底。
明娇回澜城前，这个房间原本是宋家用来放置杂物的，别墅里宽敞的空房间明明多到数不过来，但顾雪舒偏偏叫人把东西收拾走，空了这一间留给她。
明娇本来不觉得有什么的。
毕竟这个房间她也生活了几年，虽然当时年纪小，但到底也是有些记忆的。
关于明菁的，还算美好的记忆。
当然，这都是在陆既寒出现在门口之前她的想法。
男人只站在那里，明明什么也没做，房间却像是忽然小了几圈，显得无比拥挤逼仄起来。
异常地不和谐。
明娇有些尴尬地从床上起身，“把衣服放在床上就行。”
怕委屈了这大少爷，明娇又解释了句：“我们吃完饭就回去，不用在这边睡。”
她的床还是儿童床，宽度和长度对于陆既寒来讲肯定是不够的。
明娇弯腰，正要把自己的外套放到一边给他挪地方，那人已经把大衣随手扔了过来。
陆既寒衣服上的味道很固定，万年不变的乌木香，烟味几乎完全被掩盖，闻着温暖又协调。
明娇便省了把衣服挪开的动作，在楼上逗留太久也不合适，她淡淡扯了个笑，“我们下去吧。”
想到顾雪舒刚才的话，明娇犹豫片刻，主动牵起了陆既寒的手。
两人手上都干干净净，毫无婚戒的痕迹。
如果不是顾雪舒今天提到，明娇甚至根本想不起这一茬来。她有意想表现得和陆既寒亲昵一些，平时都是由他牵着，今天不仅主动牵了他，还把身子都贴了上去。
陆既寒反握住她的手，低头看了眼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的少女，轻笑了声：“这么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