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娇还轻咬着唇，直视着前方，不做声。
陆既寒也没去想少女眼泪里到底有几分真假，见她绷着张脸没动作，干脆俯身替她把安全带扣好。
距离拉进了些，他闻到明娇身上清凌凌的玫瑰香。
味道极淡，像是从毛衣领口飘出来的。
陆既寒原本想收回的手一顿，而后抬起，食指在明娇的眼角轻轻蹭了下，他开口，声音和指腹的动作几乎一样轻：“你在陆彦行面前，也这么爱哭么？”
明娇：“……”
愣了两秒后，明娇缓缓摇了摇头。
当然不。
她在陆彦行面前，可比在陆既寒面前爱哭多了。
陆既寒唇角微牵，信与不信全然没表现在脸上，他也没再问，沾着少女晶莹泪珠的手指落到方向盘上：“回哪个家？”
明娇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
宋家她是绝对不愿意回去的，回学校又太晚了，思考片刻，她把问题抛给了陆既寒：“今天要回陆宅吗？”
“不回。”
陆彦行明天会去陆宅，他跟明娇要和他错开。
陆甲虽然不看重这个长孙，但平时也没亏了他去，陆既寒和明娇这事属实不地道，现在必然不能被对明娇余情未了的陆彦行知道。
不然要出大问题。
陆既寒是不在意这些，但老爷子气好不容易消下去，叮嘱的事他总得应着。
明娇也不问他原因，只点了点头，说：“那随便把我放在附近哪家酒店就好了。”
陆既寒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嗯”了声。
他声音沉缓，缓到明娇根本注意不到那份平静下面，翻涌起来的层层波澜：“先睡会，到了叫你。”
……
明娇眼睛闭着，但并没有睡得很沉。
车里太热，她羽绒服又不好脱，短短几分钟过去，背上就黏了一层汗。
迷迷糊糊间，明娇甚至隐约听见陆既寒打了个电话。
紧接着没过多久，车内温度一点点降了下来。
明娇是自然醒过来的。
车内的顶灯开着，陆既寒正在翻阅手里的文件。
他似乎很喜欢这种办公方式，分析案件时，十次有八次都是用纸质文件来看的。
明娇抬手抹了抹额头上已经落下去的汗，开口前，手指按着喉咙清了清嗓子，“……谢谢。”
睡过一觉，声音到底是有些哑。
陆既寒目光从手中文件上移开，“还热么？”
明娇这才注意到，暖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了。
虽然仍有余温，但总归是没之前热了。
明娇背上落了不少汗，毛衣黏在上面多少有些不舒服，她解开安全带，手指捏紧衣摆轻轻拽了拽：“好多了。”
停顿半秒，明娇又道过了第二次谢。
已经过了十点。
明娇也没再耽误陆既寒的休息时间，打开车门径自下了车。
澜城的冬夜干燥寒冷。
明娇紧了紧羽绒服，皱眉环顾了一眼四周，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
不对就不对在，眼前这栋建筑虽然灯火通明，但并不像是一个酒店。
还来不及细想，几米开外的门被打开，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妇人拿着张毯子出来，二话不说就披到了明娇的身上。
冷意被隔绝，明娇正下意识要躲开时，妇人就热络地道：“这是太太吧？”
明娇：“？”
明娇人傻了。
这下不用问也知道了……陆既寒是把她带到了自己家里。
明娇完全没有防备，嘴巴干涩地扯了扯，硬生生挤出两个字来：“……谢谢。”
陆既寒下车时，刚好听到这声温吞的道谢。
她倒是礼貌，不论何时都记得感谢别人。
陆既寒把车门关上，声音一响，少女就回过了头来。
今夜月明星稀，皎洁月色一倾而下，把她脸上不加掩饰的仓惶和惊讶映得异常清晰，明娇睁大了眼睛，到底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不是说酒店……”
“明娇，你钱很多么？”
“……”
陆既寒踏着月色走近，黑色大衣的衣摆随着他的步伐起落而动，男人身高腿长，几步便停在明娇面前，也只是一瞬，他抬腿越过她，淡淡丢下了后半句话：“有免费的不住，要去住酒店。”
中年妇人笑着接话，“对啊太太，住家里多舒服啊！”
怕明娇受寒，妇人拉着她往里走去：“多一个人，家里也没那么冷清……”
……
那中年妇人姓刘，在陆家待了几十年。
以前是在陆宅照顾陆甲的起居，后来陆既寒成年搬出来后，她也在老爷子的示意下，一起搬了出来。
一晃也近十年过去了。
刘姨一直视如己出的小小少年，转眼间也长这么大了。
客厅里。
刘姨一边盯着明娇喝完那碗姜汤，一边翻着手里的相册，指着上面的某张照片，说：“太太，你没见过小时候的既寒吧？”
她叫陆既寒名字，叫明娇太太。
明娇差点被姜汤噎到，她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刘姨，您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哎！”
刘姨也爽朗，“娇娇，快来看这张照片！”
陆既寒跟小时候相比，变化并不算大。
少年时期留下的照片不少，喜怒哀乐也大都表现在脸上；再翻到后来，就只有廖廖几张工作时的照片了。
嘴边也带着笑，但却比少年时缥缈了许多。
明娇在楼下陪着刘姨看了大半个小时的相册，上楼以后，刚转过楼梯口，就瞧见轻倚着墙壁的陆既寒。
男人两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见她上来，才慢条斯理地抬了抬眼。
明娇有些讶异：“你没在房间呀？”
问出来才发觉是句废话。
“等你。”
陆既寒手臂一伸，开了主卧的门：“怕你找不到房间。”
明娇闻言，唇角便翘了起来：“刘姨和我说过了。”
只要愿意，她向来很会讨人欢心。
陆既寒几不可闻地笑了声，没接明娇的话，先一步迈进主卧。
明娇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自然不会提“分房睡”的胡话，所以只犹豫了一瞬，她就跟在那人身后走了进去。
陆既寒的房间风格大多一致，冷淡又深沉。
明娇浑身黏腻地难受，粗略打量几眼后，她抱着刘姨准备好的睡衣进了浴室。
热水澡冲到一半。
放在挡格后的手机突然连续震动了几下，明娇手指在浴巾上胡乱一抹，解锁屏幕看了眼。
盛文卉的消息——
「出事了娇娇姐！」
「快去看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