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整天，好像也只有在上午庭审休息的中途，才抽过了一支。
还是同事递给他的烟。
陆既寒听到明娇翻身的动静，只侧头往她一眼，他手上的动作并没停下，烟盒开合时发出很规律的几声响。
像是故意发给明娇听的。
明娇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几乎瞬间清醒过来，她视线落在男人拿着烟盒的那只手上，神经一点点绷紧了，却故作淡定道：“可以在房间抽烟的。”
陆既寒唇角轻轻勾起，又望了她一眼。
这人不说话的时候，往往也是最折磨人的时候。
因为这种意味着关于他的心理，全都要靠明娇自己猜。
明娇没由来觉得有些烦躁，她既不是学心理学的，也没有陆既寒这种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本事，即使在心里暗示着自己要心平气和，但火气上涌，少女还是忍不住皱起眉来。
陆既寒不说话，她干脆也不出声了。
僵持半分钟，明娇拿过手机，百无聊赖地刷起了朋友圈。
落在身上的视线越渐滚烫深沉，明娇手指僵硬半分，然后继续往下滑过屏幕。
像情侣之间冷战，谁都不肯理谁。
但她跟陆既寒，根本就和“情侣”两个字沾不上边的。
明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和他置气的心思，大概是最近在舒适圈待太久了，让她有些分不清现实。
直到刷了几条朋友圈后，她才像是猛然被人从这个圈子里拽离出来，跟前屏幕上的文字无比清晰，但组合起来的意思她却突然就看不明白了。
明娇现在脑袋里只剩下了一句话——
她跟陆既寒不应该是这种相处模式的。
对她来讲，这种循序渐进如同温水煮青蛙的亲密没有任何好处。
仿佛昨日重现，那股子窒息感在一瞬间袭来，明娇咬咬牙，微微侧过身，给徐双怡发了条消息：「陆既寒不喜欢哪样的女人？」
正不分昼夜修着图的徐双怡：“？”
徐双怡：「宝贝你是不是忘了，半年前，你还在问我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的。」
明娇没忘，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不想让他喜欢了。」
虽然她也不确定，陆既寒对她的喜欢到了哪种程度。
但总归不能再深下去了。
徐双怡：「宝贝，你确定吗？」
……被陆既寒喜欢，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呀！
徐双怡：「你这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吗！」
明娇：「所以他不喜欢哪种。」
徐双怡很无语，但隐约又能猜到明娇的心思，想了一会儿，她还是道：「可能不喜欢丑的。」
至于其他，在明娇身上可能完全不适用。
毕竟明娇最开始费尽心机地接近陆既寒时，也没人会想到她会成功，而且成功地这么顺利。
徐双怡：「或者……你使劲儿地作一下试试？」
但作也要有个度。
小作怡情，大作伤身。
明娇必须处于小作和大作的中间位置，轻一点可能会适得其反，而重一点，又可能会因此牵连整个明家。
难度实在太高。
明娇想了想，还是觉得第一种更靠谱：「等我什么时候准备离婚了，我就去整个容。」
徐双怡：「你？整容？」
在徐双怡眼里，明娇压根就没有可以整的空间。
她五官和脸型生得精致漂亮，没有一处不像是精雕细琢的一样，就算是做不了整形医院的模板，那也是因为医生技术不行。
徐双怡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还整容，是不是不想让吧别人活了？」
明娇：「我可以整的丑一点。」
徐双怡的问号扣得更多，她这次是真的被气笑了：「娇娇你疯了？」
说完又觉得是废话。
明娇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之前沈司越还在的时候，她倒是还有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该有的情绪：害怕、紧张、期待，纯真……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后来沈司越去世之后，明娇这类最简单的感情也像是随着他一同走远了。
虽然明面上看不出太大的变化来，但徐双怡看得出来，明娇在一夜之间成长了很多。
确切的说，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也不能用疯了来形容。
明娇现在这种状态，更像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且不计后果。
徐双怡在她不顾一切想要攀上陆既寒时就猜到了，只不过那会儿好像还没有明显，她有些泄气：「娇娇，不至于。」
她试图让明娇收起不该有的心思，毕竟这丫头的脸，连她每次见都忍不住要摸一摸。
徐双怡：「不用费那么多功夫，男人嘛，新鲜感过了，也就没那么喜欢了。」
徐双怡：「陆既寒的新鲜感能有多久，之前那么喜欢医学，不也只学了一年就转专业了么……娇娇，你放心，用不了多久的。」
安慰人还要从男人变心的角度上来安慰。
连徐双怡自己都觉得奇葩，偏偏屏幕另一边的明娇还真听进去了，回道：「也对。」
徐双怡：“……”
这么一看，到底还是徐双怡更了解男人。
明娇跟陆既寒一拍两散是必然结果，但并不急于这一时。
说不准等她借着陆既寒拿回自己的那天，陆既寒也刚好对她的新鲜感过了。
这是最好的结果。
再不济，她也还有“把脸毁了”这个备选项。
明娇在脑海里把事情捋过了一通，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才总算落了地，转头一看，当事人毫无所知，正眯着眸子闭目养神。
陆既寒这种时候的气质比往常要柔和，他周身的疏离感被敛起，虽然没有沈司越那种邻家哥哥的亲和劲儿，却也带了种温润如玉的烟火气。
明娇视线在他脸上落了几秒，然后下移。
掠至男人微微凸起的喉结，停顿，再下移，直到落到拿着烟盒的那只手上。
皮肤细腻，干净修长，似乎比明娇的手都要精致。
这样一个自身近乎完美的人，也确实不像是会喜欢丑女人的人。
明娇松了口气。
放下心来的同时，心底却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转瞬即逝，又如鲠在喉。
明娇索性不再胡思乱想，她绝口不提烟的事，咳了声，道：“我出去一趟。”
因为不确定陆既寒是不是睡着了，明娇避免吵醒她，有意把声音放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