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娇是被陆既寒抱过来的。
所以睁眼时,男人落在她颈后的手还没收回,他微倾着身,四目相对了几秒钟,才轻声问:“醒了?”
明娇头有些晕,但还是应了声“嗯”。
她说着就要起身,结果可能因为早上和中午都没吃过东西,胳膊一软,又一头栽回了软枕里。
不重,但直把明娇摔得眼冒金星。
她只能又把眼睛闭上,想等那阵晕眩的劲儿过了再睁开,还没缓过来,男人微凉的掌心就贴到了她的额头上。
“发烧了?”
明娇听到他问,下意识就摇了摇头。
“应该没有……”
声音越发地小,连明娇自己都觉得有气无力,说话时呼出来的气也烫的厉害。
陆既寒没立刻把手拿开,顺着明娇的额头轻轻下移,落到女孩子同样燥热的脸上,微微皱起眉来,“睡觉怎么不盖好被子?”
“……”
这是陆既寒的床,如果不是实在疲惫,明娇说不定都不会爬上来。
更别说盖他的被子了。
但是这事不想直说,也不能直说。
明娇拖长调子轻“嗯”了声,她难受得很,干脆也就没接这话。
陆既寒似乎也不是诚心想问,听不到少女的回应他便收回手,扯过被子把人盖了个严实后,抬手遮在她的眼睛上:“再睡会。”
视野骤然间暗了个彻底。
明娇头疼乏力,困意也还没消散,老老实实闭上了眼睛。
少女的睫毛很长,眼睫颤动时,极轻极痒地扫过掌心,陆既寒维持着这个姿势几分钟,直到明娇的呼吸声平稳下来,他才把手拿开,径自出了房间。
外面天已经暗了。
按照往常来讲,这个时间楼下应该正在准备午饭,但今天老爷子发过了一场十几年以来最大的火,客厅不仅安安静静,甚至连灯都没亮着几盏。
陆程宥玩游戏都是静着音的。
听到脚步声,少年眼睛一亮,忙放下平板跑过来:“小叔,爷爷气消了没?”
男人眉目依旧清冷矜贵,只是到底比刚到家是多了几分倦色,陆程宥叹了口气:“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爷爷发这么大火呢……”
他当然是第一次见。
因为上次发这么大火时,陆程宥还在冯予青的肚子里没出生。
陆既寒瞥他一眼,“吃过饭了没?”
陆程宥摇摇头。
老爷子办事周全,大抵是怕被人看了笑话,发火前就先给家里的佣人放了个假。
陆程宥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小叔,你要带我去吃饭吗?”
“嗯。”
“我要吃成记的生滚粥!”
陆程宥又望了眼楼上,“小婶婶不去吗?”
陆既寒已经拿起搭在沙发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还吃不吃,陆程宥?”
……
成记距离陆宅不算远。
来回一趟还不到一个小时。
陆程宥去的路上还不明白为什么不带明娇,等回来时,再看着手里大大小小的打包盒,他就懂了。
陆既寒根本就不是带他来吃饭的。
他分明是带他来做苦力的!
陆程宥有苦说不出,下车以后,乖乖拎着一部分去了老爷子的房间,门一敲响,里面传来陆甲凉嗖嗖的声音:“兔崽子还好意思敲我的门!”
这就是典型的殃及池鱼。
池鱼陆程宥很委屈:“爷爷,是我。”
说这话时,导致城门失火的罪魁祸首脚步丝毫没有停顿,直接越过他进了自己房间。
下一秒,可怜巴巴的陆程宥听见了门在耳边无情关上的声音。
陆程宥:“……”
……
明娇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醒来时眼前还存着幻觉,成千上万条虫蛇似乎还在脚边,她猛地睁开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耳边有清润的男声响起:“做噩梦了?”
脚边的虫蛇因为这句话骤然四散开来,明娇心脏跳得厉害,隔了好几分钟,她才惊魂未定地应了声。
最近神经紧绷,加上压力又大,明娇做噩梦的次数越发频繁了。
陆既寒把床头灯打开,他侧着身,指尖极随意地转着灯的开关,把光线由亮调到了暗,“起来吃饭。”
明娇转了下头。
头痛已经没有之前厉害了,力气似乎也恢复了些,她这才撑着胳膊慢吞吞坐了起来。
陆既寒正在拆打包盒,他一双手生得漂亮,即使在开同样精致的打包盒上,依旧显得格格不入。
这生来就应该是握手术刀的手。
明娇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还是我来开吧。”
男人闻言,这才偏头看了她一眼。
陆既寒的瞳色偏深,在寡淡的光线下,眼神似乎都蒙了层暗色,黑漆漆地一片。
倒是比平时的淡漠多了几分专注。
明娇伸手就要去拿他手里的打包盒,手才伸出去,陆既寒就轻轻一哂:“坐好。”
“……”
陆既寒动作很快,长指灵活地翻动几下,盖子打开,饭菜的鲜香味道就扑鼻而来。
明娇吸了吸鼻子,掀开被子坐到了床边。
好在陆既寒看她有力气,也没说出要喂她这种鬼话来,她自己吃得倒也自在。
十五分钟后。
明娇吃饱喝足,把打包盒的盖子又一一扣好,弯腰装进垃圾袋的空当,她余光瞥见陆既寒倒了杯水放在床头。
等装好垃圾,明娇刚坐到床上,那人就把水杯和两粒药一同递了过来。
跟上次递给她避孕.药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仿佛昨日重现。
明娇眨了眨眼,不等她问,陆既寒就解释道:“感冒药。”
“……哦。”
她还以为科技发展太快,出了事前紧急避孕.药。
明娇从他掌心小心翼翼地捻出那两粒药,然后结果水杯,就着水一口吞了下去。
药片不小,又没有糖衣,划过嗓子时带起一片白水压不下去的苦涩。
明娇下意识皱了皱眉。
陆既寒:“怎么了?”
明娇:“苦。”
她虽然还算能吃苦,但吃的也不是这种“苦”。
陆既寒眸光抿唇皱眉的明娇身上,嘴角轻弯了下。
明娇睡了一个下午,长发已经乱的不成样子,柔顺的发丝下,少女一张白皙的脸蛋晕开病态的粉,唇瓣也是带着热意的嫣红色。
陆既寒嗓子倏然有些痒,他屈起长腿蹲在明娇跟前,食指把她睡进毛衣领口的发丝勾出,微抬了头望过来:“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