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眉眼间满是忧愁和不解，看似关心，却一遍遍地把顾雪舒的伤疤揭开。
明娇伤口撒盐的本事练就地炉火纯青。
顾雪舒哪里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来，因为用力过度，筷子的棱角硌得她手指生疼，她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女人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明娇却像是没看出来，见她不答，惋惜地又轻叹一声，说：“姐姐这么漂亮，应该配得上最好的那个。”
顾雪舒就差把筷子甩她脸上，大骂一句“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贱人勾引陆彦行”了。偏偏她又不能怕厌恶的情绪泄露，女人死死咬着唇，甚至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宋业廷也觉得没面子，但碍于陆既寒在，只笑着扯开话题：“娇娇，晚上就睡家里吧？”
“不了，”明娇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身侧的陆既寒拒绝道：“不方便。”
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里“不方便”。
反正半个小时前，这男人是嫌弃她的儿童床又小又硬来着，他倒也没明说，只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就睡这种床？”
禽兽，而且挑剔。
明娇和陆既寒相处时，男人情动之际，往往也是她胆子最大的时候，平常不敢说的话，这会儿都如脱缰的野马，一股脑全从嘴边瓢了出来：“不想睡就下去。”
明娇还觉得自己说的挺硬气。
但落在陆既寒耳边，软绵绵的像是娇嗔，他动作停顿片刻，然后冷不防低低笑了声。
男人嗓音深沉喑哑：“想。”
“……”
明娇思绪被撞乱，大脑几乎空白一片，撒气一般在男人肩头重重咬了口。
牙印应该挺深。
明娇意识回笼，不自觉转头看了眼。
男人衬衣平整干净，丝毫不见底下凌乱的痕迹，穿上衣服，他依旧是那副斯文骄矜的精英模样。
明娇收回视线，朝着餐桌对面欲言又止的宋业廷笑了下：“爸，您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了。”
“……”
明娇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宋业廷虽然原生家庭不太好，但打小清高惯了，被这丫头挑明之后，他忍不住老脸一红，讪笑道：“娇娇……”
还在犹豫怎么铺垫，他就瞥见陆既寒转了转手上的腕表。
看到时间后，男人肉眼可见地皱了下眉。
宋业廷纵横商场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看出陆既寒隐约不耐烦了，连忙改了口，道：“既寒，鹭岛能考虑一下和宋氏的合作吗？”
陆既寒抬了抬眼皮，俊朗的脸上瞧不出多少表情变化，只淡淡道：“宋总，鹭岛不归我管。”
宋业廷知道这少爷专注自己的事业，对从商没什么兴趣，但没办法，他现在唯一能搭上的线就是陆既寒。
“既寒，你看……”
陆既寒现在都能算陆甲的独子了，所占的股份肯定不会少，宋业廷给自己打了打气，接着说：“你能和冯总提几句吗？”
明娇都觉得宋业廷脸皮厚。
这种话连她都不敢说，他倒是把自己当回事，居然还妄想教陆既寒做事。
明娇“嗤”地轻笑一声，“爸，您在说什么呢？”
宋业廷像是被这句话扇了一巴掌，脸色难看极了。
“娇娇，”陆既寒睨她一眼，语气不轻不重，但明显就是在提醒她见好就收，男人放下筷子，轻轻靠向椅背，说：“宋总，我考虑一下。”
宋业廷如释重负，嘴角克制不住地咧起来：“好！没问题没问题……”
“……”
中年男人的喜悦溢于言表，就差手舞足蹈了。
明娇手指攥起，牙齿轻轻磨了下。
她不懂陆既寒为什么会答应宋业廷，只下意识皱起眉来。
明明她应该开心的。
毕竟宋氏危机解决后，这栋房子就会归她所有……但真到了这时候，明娇却觉得胸口堵了团气，憋的她难受。
思来想去，大概是宋业廷那欣喜到油腻的表情，让她看了身心俱疲。
明娇唇角抿起，饭还没动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她把筷子放下，勉强扯了个笑出来：“爸，那我们先走了。”
目的达成，宋业廷自然没有再留人的必要了。
等两人从宋家别墅出来时，外面正飘着蒙蒙细雨。
澜城入了春，气温回暖不少，但今天这种阴雨天还是难免寒凉。
明娇胸口发闷，上车之后就把车窗降到了底。
冷空气浸入，她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倚着驾驶座长长呼了口气。
陆既寒看她一眼，说：“关窗。”
明娇没动。
顿了顿，她还是解释了句：“我热。”
睁眼说瞎话。
陆既寒：“手伸过来。”
明娇迟疑几秒，把手递了过去。
她今天穿得衣服本就不厚，吹了会儿冷风后，手脚冰凉，才触到男人温暖的指尖，她意识到什么，正要把手缩回来，就被那人用力握住。
“手这么凉，哪里热？”
“……”
明娇皱着眉，说：“心热。”
陆既寒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怔了一瞬，才弯唇笑道：“不高兴了？”
明娇唇线紧绷，没说话。
说多了倒显得她不识抬举了，少女转头望向窗外。过了会儿，见陆既寒既不开口，也没开车，她才又扭过头来看向他，问：“你刚刚说的‘考虑一下‘，是客套话吗？”
“不是。”
“你还真想和宋氏合作？”
明娇眼睛睁大，觉得不可思议，“陆既寒，你是不是最近案子多，所以没关注过宋氏危机？”
少女似乎是有些急了，说起话来像玻璃珠一样，颗颗清脆落地。
明娇难得有这种时候，偶尔一次，陆既寒听着，清冷眉眼染了笑，明知故问：“宋氏怎么了？”
明娇：“……”
看吧，律界精英在商场也不过是个菜鸟。
明娇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眼角一抽，盯了他半晌，最后也只干巴巴吐出几个字：“宋氏危机很严重。”
她这段时间百度过不是一两次了。
根据头条上说，宋氏以前有多香饽饽，现在就有多惹人厌，根本没人愿意沾上这个烂摊子，大都有多远滚多远，唯恐被它拖下水。
明娇就算动过心思，那也是因为之前不够了解。
她虽然觊觎宋家这栋别墅，但也不敢把鹭岛拖下水。
一是明娇因为不敢；二是因为……日月现在和鹭岛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