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眉眼盈盈，说：“我随口一说的。”
是不是真的随口一说，陆既寒心知肚明，但他也不想过问，只扯了下嘴角：“回澜城？”
十点钟了。
明娇皱眉，有些犹豫：“现在会不会太晚了？”
“朋友叫我。”
“……”
那明娇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她能猜到陆既寒口中的朋友是谁，无非是褚炀和江闻那群人，明娇和他们不熟，也不太想去这种灯红酒绿的场所，纠结半分钟后，还是开口道：“……能把我送到宋家吗？”
明娇其实是不太好意思开这个口的。
能教陆既寒做事的人少之又少，虽然她是请求的语气，但她还是觉得不好，顿了顿，又说：“不顺路的话随便把我放到哪个位置就行。”
“随便——”
男人把这两个字轻声重复了遍，像是在思索可行性，一字一顿地拉长了调子，“明娇，你忘记上次怎么被拖进巷子了，是么？”
明娇：“……”
明娇哪里能忘。
这种光是回忆都能让她汗毛竖起来的心理阴影，这辈子估计都忘不掉。
明娇只是听到这些字眼，脸色都止不住地有些发白，陆既寒注意到少女紧攥在一起的手指，没再接着说吓她的话，“回宋家做什么？”
他看得出来，这一家人，没一个是善茬。
除了明娇。
明娇手指胡乱搅了下，“我好像把东西落在家里了，而且……”
迟疑片刻，明娇转过头来看他，“宋业廷这几天没给你打电话吗？”
以他那种急性子，就算能沉住气等上几天，一周也算是个期限了。明娇怕他骚扰陆既寒，皱了眉说：“冯总那边怎么说……我今天回去顺便把冯总的意思转告给他，也省得他再来打扰你了。”
“冯总说，”陆既寒也学着明娇对冯予青的称呼，“鹭岛可以和宋氏合作。”
“……”
“真的可以吗？”
“嗯。”
明娇总觉得这事谈的过于简单，简单到宋氏仿佛不是摊烂泥，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冯予青收下了。
但她不懂，也没有发言权，只能不解地望着陆既寒。
陆既寒：“我也不懂。”
明娇：“……”
骗子。
明娇也不再多问，她把脸转向窗外，抬眼看着街道上一晃而过的法国梧桐，树影婆娑摇曳，飞快在她身上晃过。
她记得，这是沈司越最喜欢的树。
像是要有事发生。
这几个月来，她想沈司越的时间，似乎越发的多了。
……
明娇中途打了会儿瞌睡。
等到宋家时，将将过了十二点钟。
车一停下，明娇就像是被人惊醒，猛地睁开眼来。
陆既寒把车门的锁打开，“到了。”
“……嗯。”
明娇醒了醒神，把安全带解开后下了车，正要把车门关上，里面的人却忽然开了口：“明娇。”
明娇看不清陆既寒的表情，只能微俯下身，朝他轻眨下眼，问：“怎么了？”
她确实不知道陆既寒还有什么事。
四目相对了片刻，男人才淡声问：“不会被欺负吧？”
明娇：“……”
少女愣了下，然后倏然弯起眼睛笑出声来，“不会的。”
她压根就不是能受委屈的人。
之前没有陆既寒事，宋家人都在她身上讨不了好，更别说现在……明娇说着抬了抬左手，戴着钻戒的无名指轻勾，“现在没人能欺负我了。”
这话说得有歧义。
因为在这之前，宋家也没人能欺负她。
明娇惯会把自己表现成弱势的一方，所以她每次装无辜，都会把陆彦行在内的男人骗得团团转。
朝陆既寒摆摆手之后，明娇太少，关上车门的前一秒，他听到男人含了笑的声音，像在自言自语：“谁能欺负你。”
“……”
明娇装作没听见，快步进了别墅。
一楼的灯还亮着。
偏偏里面安安静静，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明娇在门口站了半分钟，才推开门进去，寂静深夜，门开合的声音尤为明显，客厅坐着的人像是受了惊，蓦地转头看了过来。
是宋业廷。
宋业廷原本呆滞的眼神，在见到明娇的那一瞬放起光来，他连忙起身：“娇娇怎么这么晚回来了？”
“吃饭了没？我叫厨房给你做。”
“晚上冷，我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
“……”
他这时候倒知道嘘寒问暖了。
明娇内心毫无波动，脸上却挂着抹乖巧的笑意：“不用了，爸，我回来拿个东西。”
宋业廷朝外面张望了下，“既寒呢？”
“他和朋友有约。”
明娇眼睁睁看着宋业廷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下来，直至无光，她才又说：“不过我和他问过二嫂的意思了。”
她在陆既寒面前叫“冯总”，但在宋业廷跟前，却有意把称呼喊的热络。
果然，宋业廷立马着急道：“冯总怎么说？”
明娇：“二嫂说，可以和宋氏合作。”
宋业廷心里的大石头猛然落了地，兴奋感由内到外滋生出来，比当初明菁去世时还要强烈，他几乎要热泪盈眶了，激动地说：“真的吗？”
他一高兴，明娇反而像是憋了口气。
她面上的假笑快要维持不住，不答反问，道：“爸，您看这栋别墅什么时候转给我合适呢？”
“好说好说，”明娇帮了他大忙，宋业廷自然知道哪个重要，笑眯眯道：“我明天就找人准备过户事宜。”
看得出来宋业廷是真的开心，嘴角咧起来，就再没合上过。
明娇虽然看得糟心，但也沉得住气，故作欲言又止地道：“爸，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宋业廷还在兴头上，哪里顾得上想那么多，“娇娇你说。”
“公司是因为姐姐……才这样的吗？”
“……”
宋业廷听到宋伊宁，就一副晴转多云的模样。
“这阵子把您累坏了吧……可惜我们家只有两个女儿，如果有个哥哥弟弟，好歹也能帮帮您。”
宋业廷哪能听不出明娇的意思来。
放在平时他根本都不会理会，但今时不同往日，明娇现在的话对他来讲就是圣旨，每个字都对他起到了点拨的作用。
尤其是宋业廷本就遗憾没有儿子这事。
之前碍于顾雪舒没了生育能力，宋业廷只能作罢；但此时此刻，他对顾雪舒母女的耐心，已经完完全全的耗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