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明娇仅狂热了几秒的心脏就被一盆冷水降了温。
她拒绝地很快，“不用了。”
陆既寒刚上完法学院的课，这会儿还在讲台上，教室里的学生都急着去吃午饭，早早就没了影。
闻言，他整理书本的动作顿了下，“理由。”
“……”
明娇在天台上轻轻踱着步，一口冷气吸入，她说话都带了鼻音：“我想和我室友一起。”
话音落下，明娇却猛然记起昨晚上那通电话来──
陆既寒似乎只说了能让她搬出去。
明娇全身的血液似乎直冲大脑，眼前空了一瞬，她才反应过来，忙问：“我室友……可以和我一起搬出去吗？”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虽然明娇并没有求着陆既寒帮忙，但眼下她和盛文卉都指望着这人，质疑的话必定不能说出口。
明娇压着声音，原本温软的一把嗓子，被刻意压下来时，便越发显得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地有些无助。
说完这句，明娇就沉默下来。
好在没等几秒，那头的人回了句：“可以。”
明娇忙不迭说道：“我室友叫盛文卉，是美院摄影专业的。”
陆既寒难得被一个小姑娘堵的有些语塞。
他有些失笑，本来顺手的事，他突然就来了些兴致，淡声问：“可以是可以，但我为什么要帮她？”
明娇刚牵起的嘴角僵住，要道谢的说辞梗在嘴边，有些说不出口了。
“你是我老婆，她是我什么人？”
两人的专业相隔十万八千里，连师生都算不上。
纯纯的陌生人。
明娇干巴巴地动了动嘴角，短短几秒，她脑袋已经快速转过了一圈，硬着头皮，说：“你是我老公，她是我朋友……四舍五入，她也是你的朋友了。”
“……”
听筒里静了片刻，突然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低笑。
也不知是被她逗笑的，还是被她气笑的。
陆既寒：“刚刚说我是你什么？”
明娇：“……”
轮到明娇沉默了。
天台的风依旧凛冽，少女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那分冷意，她握着手机的五根手指慢慢收拢，红晕一寸寸从耳根爬了上来。
陆既寒没有为难别人的恶趣味。
但明娇拐弯抹角给他甩钩子也不是第一次了，代价总要付出一些，他这次偏不如她愿把话题带过去，刻意放缓了声音，一字一字地磨着她：“不说我挂了。”
“……”
明娇肯定是不愿意说的。
她之前虽然也对陆彦行说过暧昧的情话，但一句“好哥哥”就能把他哄得晕头转向，“老公”这个词根本想都没有想过。
刚刚也是一时情急……
明娇知道陆既寒没那么多耐心，也顾不上害羞和别扭，忙重复了遍：“你是我老公。”
也不知道是不是适应了些，明娇再说这句话时，脸都没刚才热了。
明娇：“可以了吗，老公？”
她这两个字说得毫无感情，还不及叫陆彦行“好哥哥”的十分之一。
但陆既寒不知道。
他隐约猜到少女有几分赌气的意味，从喉间极轻“呵”地了声，“歪理挺多。”
明娇：“……”
陆既寒：“住哪儿？”
明娇：“我室友叔叔的公寓。”
顿了顿，她还是详细解释了句：“我先暂时住几天，房子还没找好。”
年底房子本就不好找，何况盛文卉想搬出去的念头昨天才冒出来。
陆既寒：“地址。”
明娇没说楼号和门牌号，只报了小区的名字。
在B大老校区的附近，距离新校区也不算太远，地理位置不错。
“那我……挂了？”
陆既寒挑了挑眉，“嗯。”
正赶上下课的时间点。
明娇出来了有一会儿，怕另外两个室友又趁她不在对着盛文卉明嘲暗讽，也没空再跟陆既寒闲聊，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好，挂断电话快步下了楼。
盛文卉已经把行李箱合上，放到了一边。
明娇见宿舍安静，总算松了口气，她把最后几件零碎的小物品装好，然后关上行李箱，朝着盛文卉勾了勾手：“走了卉卉。”
一路畅通无阻，因为人多，没有熟人注意到她们两个。
直到上了出租车，盛文卉才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终于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不过娇娇姐，”盛文卉又转过头来问她，“原来有钱真的能使鬼推磨。”
明娇神色自如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有钱不一定能。
但陆既寒一定能。
……
盛文卉叔叔的公寓小区名叫“渤海花园”。
明娇看过照片，小两居室，厨卫阳台俱全。
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拉着行李箱走进电梯，门还有三分之一合上时，突然有条手臂横插了进来。
肤色偏白，骨节分明。
一看便是男人的手。
明娇只随意瞥了眼那人衬衣袖口处泛着冷光的扣子，刚张起来准备回应盛文卉的嘴巴，就不自觉合了起来。
盛文卉也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忙往明娇那边挪了几步。
电梯重又打开。
男人抬脚走了进来。
渤海花园算是中高档公寓，电梯空间明明不小，但已这人进来以后，似乎连空气都稀薄了不少。
明娇一早就知道，陆既寒周身有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只不过随着岁月的沉淀，那种压迫感被表面上虚浮着的温和掩盖住了。
明娇很自觉地往电梯壁边靠了靠。
盛文卉早已没了刚刚口若悬河的劲儿，偷偷瞄了旁边的男人好几眼，她才有些诧异地叫了声：“陆教授？”
她只见过陆既寒那一次。
但平时，她心仪的学长可没少跟她提过这个年纪轻轻的特聘教授。
陆既寒淡淡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男人视线从盛文卉身上掠过，落到明娇身上，后者丝毫没有要跟他打招呼的意思，只盯着楼层面板没说话。
盛文卉不动声色地拉了拉明娇的袖子。
明娇只当没有注意到，等电梯到达13层时，少女抬脚就往外走。
盛文卉：“娇娇姐，我们在十六楼……”
明娇没听清，还不等她再问，陆既寒已经抬了长腿迈出电梯。
她才反应过来，正要跑进去，就对上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神。
陆既寒深沉的眸底里分明写着两个字：过来。
“我小姨找的房子刚好在这层，”明娇扯了扯嘴角，“真巧呢，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