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娇哪知道他藏的是哪一个。
她对陆既寒的了解，几乎全从徐双怡口中得知。
徐双怡提起过，这人每年都会去柏林出差，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但是正常出差又哪会这么巧。
车内暖气打得很足，明娇却觉得入赘冰窟，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僵了个彻底。
她想嫁给陆既寒没错。
……但她不想当插足的第三者啊！
明娇完全捋不清脑袋里的一团乱麻，她心里越是急，就越是理不清头绪。
陆既寒只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想歪了。
他把车驶进陆宅，停稳后也没急着下车，而是转过头来，轻悠悠把刚刚那句说了一半的话接上：“明娇的娇吗？”
明娇眼睛转了下，僵硬的表情总算有了丝变化。
她用了半分钟把陆既寒这句话拆解开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在脑袋里过了遍，才又皱起眉：“我是认真的在问你。”
明娇自小在江南水乡长大，声线温软柔和，轻声说话时像是蒙了层雾。
陆既寒倒是第一次听见她用这种语调说话，干干净净，没有撒娇没有委屈，纯粹的不加任何掩饰。
男人嘴边轻微的弧度敛起，也很认真地答：“没有。”
“而且——”
陆既寒手指轻摁下去，解开安全带：“该做的都做过了，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
明娇被一针见血地戳到痛处。
她当时是心急了，所以根本没顾得上想那么多，现在回过头来再细想，罪恶感就陡然间升腾起来。
明娇低下头，声音更轻了些：“对不起。”
“……”
陆既寒沉沉望了她片刻，忽然轻声笑了下：“走吧。”
明娇还拽着安全带没动：“真的没有吗？”
“真的。”
陆既寒微倾过身替明娇解了安全带，意味深长地反问：“我很像渣男么？”
明娇：“……”
她严重怀疑，陆既寒是在暗示自己。
……
明娇觉得自己不算渣女。
在进到陆家客厅的前一秒，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陆家人早就对陆既寒周末回家的事达成了共识，还没到饭点，厨房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明娇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小张，多准备几道老三喜欢的菜。”
“老三昨天晚上打电话过来，说今天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呢！”
明娇手握在门把手上，转身望了眼身后跟上来的陆既寒，她心里打着鼓，压低声音问：“好消息？”
她不觉得和陆既寒扯上关系这事，对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任何人，是个好消息。
陆既寒手轻落在明娇肩膀上，稍微用力把她身体转过去，而后抬了另一只手覆在少女手背上，借着她的手开了门。
“咔哒”一声。
虽然不大，但客厅却安静了一瞬。
陆甲带着老花镜，挥舞着手转过头来：“老三——”
话音戛然而止。
老爷子虽然眼花，但也没到眼瞎的程度。他推了推老花镜，略显浑浊的视线在玄关处那对男女身上转过了好几圈，最终落在搂着明娇肩膀的那只手上。
确实是陆既寒的手没错。
这小子从懂事前就是奔着学医去的，所以对这双要拿手术刀的手保护得极好，干净漂亮，没有半点伤痕。
陆甲吃了不小一惊，吃惊过后，脸色已经沉了下来：“这就是你的好消息？”
昨晚陆既寒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陆甲差点兴奋得睡不着觉。
陆既寒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家境和能力都处于塔尖，几乎没了再上升的空间……那“好消息”就只能是感情方面的。
陆甲还以为他终于想通了，高兴地一大早就让佣人准备这准备那，就等着他带未来的儿媳妇来吃饭了。
没成想——
陆甲被刺激得头针扎般得疼，他脚步踉跄了下，幸好被旁边的少年扶住才不至于倒地，再开口时，几乎是吼出来的：“你自己看看像话吗！”
“和亲侄子的前未婚妻在一起，传出去让别人怎么说！”
陆家的名声非得被毁个彻彻底底。
陆甲光是想想，头就更晕了。
少年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爷爷，您消消气……”
陆程宥和陆既寒亲近，自然是想帮着自家小叔说话的：“小婶婶不是已经和表哥解除婚约了嘛！”
“……”
陆程宥：“说不定小叔和小婶婶是两情相悦呢？”
明娇：“……”
求求你别说了。
明娇表情都快控制不住，疯狂给那少年使眼色，结果人家根本没看她，还在兀自替他俩辩解：“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没人会抓着这种事不放的。”
“……”
明娇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虽然陆彦行对她来讲和垃圾差不多，说扔就能扔，但是陆甲不一样，他真真切切地把自己当亲孙女关心了几个月，明娇再没心没肺，也不想惹他生气。
这也是她不想这么早来陆宅的原因。
明娇手指紧紧蜷在一起，她呆呆站在门口，直到陆既寒从身后轻轻推了下她，“爸，您也说了是前未婚妻。”
“……”
陆家沉着脸：“别说那么多，你和娇娇赶紧给我断干净……”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既寒打断：“不可能。”
男人把明娇按到就近的沙发上坐下，手指伸进口袋，把那两本结婚证拿出来轻丢在茶几上，“您说怎么断？”
陆甲盯着那抹鲜红，头更晕了。
连陆程宥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刚刚张口闭口“小婶婶”也只是想让老爷子接受现实，但没想到，居然就真成了他的小婶婶。
气氛越发剑拔弩张的沉重。
明娇沉默了半天，只觉得再不说话都要喘不过气来，才轻泠泠道：“爷爷，对不起。”
陆甲没应声。
他现在再听这句“爷爷”，都觉得像是带了刺，扎的他浑身不舒服。
陆甲毕竟部队出身，思想固化保守，虽然知道不应该迁怒明娇，但就是压不住心底一触即发的火气，他猛地站起身：“老三，你跟我上楼！”
老爷子还没缓过来，脚步都是飘着的。
陆程宥想跟上去搀着他，又被陆甲低声呵斥住：“你别跟过来！”
“……”
明娇视线随着那两人一路上了楼。
她在柔软的沙发上如坐针毡，起身正要跟过去，少年就“哎”了声：“小婶婶，你最好先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