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双眼睛,毫无征兆闯入了我的目光。
他眉眼风骨,清澈如水,目光却满是惊讶,以及落在齐些牵起我的手时的冷漠,他定定的看着我,面色难看。
“江泊!”我惊呼出口。
一时间,众臣向我探来异样的目光,齐些也低头看着我,目光中却充斥着怜爱。
我自觉不妥,忙低下了头,却在众臣入座后偷偷向江泊招手,不知为何,在这偌大的皇宫遇见他,却是别样的踏实,暖了心头。江泊依旧淡漠望着我,与刚才的冷漠不同,多了几分不安。
这时,太子望向我与齐些这边,温润的笑了笑,道,“齐将军,这位可是昨夜那位李姑娘?昨夜与李姑娘一见如故,今日再见,可真是惊艳呢。”
我害羞的笑了笑,低下了头。
齐些点点头,无法开口,赵黔在一旁回应道,“哦,回太子,这正是李姑娘,我们将军昨夜里偶染风寒,咽痛无法开口,还望太子恕罪。”
太子满脸关切,问道,“哦?那可传太医看了?严重吗?”
齐些回以笑容,赵黔又道,“多谢太子的关心,将军只是风寒,并无大碍,歇息几天便是。”
我无心他们的寒暄,躲在齐些身后偷偷向江泊招手,笑的开心,只是江泊一直冷眼瞧我,我心想,大概是我与齐些在一起的缘故吧。
太子高高在上,自然观望到了我的举动,瞧了瞧江泊,又望着我问道,“怎么?李姑娘与千候太子相识?”
话音落,笑容忽然凝固在我精致的脸上,我有些茫然,忘记了回话,满眼都是江泊垂下头瞬间的内疚。
千候,太子?
他不是千候的茶商吗?怎么会是千候太子?他不是江泊吗?
他……
他骗我?
我的眼睛里啜满了泪水,江泊愧疚的表情在我的视线里变得模糊,不知为何,此刻,我心竟是那样的疼,就像得知齐些将要娶公主之时,一样,窒息的疼。
齐些瞧见我失态,连忙用手肘碰了碰我,我恍然回神,吸了一口气,对太子道,“哦,是我认错人了,不认得。”
我缄默垂眸,不敢再去看江泊的目光,我生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怕我会冲过去问他为何要欺骗我。
齐些察言观色,似乎是感到身旁的我,突然的难过,宴会间,只沉默的为我夹菜,目光温柔如初。
宴席上,太子与众臣如同家人一般寒暄着,话说家常,唯独我与齐些沉默不语,以及我们对面的江泊郭秉,面色凝重。
宫宴结束后,太子将齐些传去,齐些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吩咐赵黔护送我回府。我想问他,是不是去寻公主?
可是望着齐些为难的目光,我选择了沉默。
我与赵黔走出宫门时,江泊早已在宫门前等候多时,见我与赵黔出来便迎了过来。赵黔看着向我们走来的江泊,在我耳旁冷冷道,“李姑娘这下可知道了,此人可不是什么茶商江泊,他是千候的太子,江帛。”
当赵黔说完时,我蓦然想起与齐些川城重逢时,在驿馆,正是赵黔神色匆忙来报,说千候太子已入赢国境内,让齐些一不做,二不休。
到后来的……我与江泊……不,现在,应该是江帛了吧。
我与他在曲旦客栈遇袭,他放任逃掉的那个破军,应该就是齐些的人吧。
望着江帛慢慢走近的身影,我突然想要躲,不知不觉,我竟被他们牵扯进了这场可怕的局里,无处遁形。
江帛停在了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眸中云卷云舒,宠辱不惊,他道,“欢欢,你为何会在此?”
我回望着他,嗤笑道,“我若不在此,该被你骗到什么时候?”
郭秉在一旁着急辩解,刚喊出我的名字,却被江帛拦下了。江帛转眸看我,石雕般儒雅的眉眼,生墨难描,他道,“我无意瞒你,明日你来客栈,我讲给你听,如若不来,我就将绽绽塞到齐些面前,告诉他这是你给我生的闺女。”
“江泊!哦,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太子殿下了?”我艰难的说出口,胸中郁结,蹙眉道,“齐些不会相信你的话,你不是太子吗?你回去后,把绽绽安放何处?你还是把绽绽还给我吧,我可不想……她跟着一个骗子生活。”
话音落,他忽然靠近,低着头,眯着眼睛审视着我,道,“你这无情无义的女人,今日宫宴之上与他齐些如胶似漆,可是忘了我们的春晓一夜?”
赵黔见势,在我羞愤之际横插在我与江帛之间,剑未出鞘,横在江帛面前。郭秉反应敏捷,瞬间拔剑冲上来,直指赵黔,二人弩拔弓张。
赵黔冷眼看了郭秉一眼,而后义正言辞对江帛道,“李姑娘乃我将军府之人,还望太子殿下自重,不要越矩。”
我不知为何,心下一紧,连忙冲到了赵黔面前,按下他的剑。江帛不怒反笑,抬手示意郭秉退下,然后对赵黔道,“若说越矩,还是你们将军在先吧?既然已和贵国公主有了婚约,为何还来招惹李拂欢,还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赵黔怒道,“我们将军的事,还不劳太子殿下费心。”
江帛赖赖的笑笑,然后冲我眨眨眼,声线慵懒,道,“如若不是招惹了我们家欢欢,我懒得费心,你回去转告你们将军,这个女人在曲旦时已与我春宵数度,没准现在都已珠胎暗结了,你们将军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吧?勾引有夫之妇,可是大罪啊。”
说完,暧昧的冲我打了个响舌。我瞅着他轻薄的模样,怒由心生,羞愤交加,道,“江帛!你不要乱讲话!那晚只是为了躲避刺客!我才没跟你……没跟你春宵!”
话音落,我的余光中忽然多出一抹挺拔的身影,我转头望去,恰见齐些不远处立着,目光忽明忽暗,讳莫如深。
江帛随之也看见了齐些的身影,更加放肆的伸手撩了撩我的脸颊,笑的明朗,道,“欢欢啊,明天不要忘记来我啊,绽绽总是……想找娘亲。”
说完,他又转头对齐些笑笑,满是挑衅的韵味,我有些紧张的看着齐些,生怕他误会了方才的言辞。
可是,依旧在他目光中,不觉悲喜。
江帛转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不复方才的轻薄与挑衅,而是探寻,或是柔软,他似乎想要我相信他,他似乎,想要我赴约。
只是可惜,如今的我,已被他的欺骗冲昏了头,他眸中深意,我避之不及。
江帛轻叹,转身,离开了这雍容华贵的皇宫,背影七分欢愉,也添三分假象。
江帛离开后,我竟不知着鼻头的酸涩从何而来,只是胸口憋闷,透不过气来。齐些缓步向我走来,挡住了我望着江帛的视线,牵起了我的手。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