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深夜絮语
良歌2022-03-06 13:242,284

  回到将军府时,已夜时,繁星聚拢,捧着一弯峨眉月,悬在空中,巧挂枝头。

  我单独斟酌白日之事,怀事难眠,便披衣起夜去寻齐些,我有诸多疑惑想要问他,譬如破军。

  齐些此刻还在书房里挑灯夜读,赵黔在一旁为他磨砚,远望去,书卷之气让人舒心。

  此情若不是我亲眼得见,又怎敢相信这灯下的才子书童,是如今叱咤疆场的鬼面将军?

  赵黔最先发现了我的身影,低头对齐些低语,齐些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抬头望向门外踌躇不前的我,然后起身相迎。

  齐些左右瞧了瞧,问道,“奈了……怎么不进来?”

  他的口齿依旧有些不清,可较之白日里已经好了许多,我抿了抿唇,想要笑,可又怕他生气,便强忍着,答道,“我怕打扰你看书。”

  齐些淡淡瞥了一眼一旁的赵黔,道,“下去吧。”

  赵黔应声退下,齐些拉起我的手,唇角的笑容波澜不惊。

  他抬起另一只手将我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顷刻间,如泼墨般三千青丝倾泻于身后,即便是隔着精贵的绸缎,我也能感受到长发的柔软。

  老姜头经常让我用芝麻叶洗头,笑着夸赞,“丫头旁的不说,这长发生的是顶美的。”

  此刻想起老姜头的话,我的心,好似青丝般柔软。

  齐些牵着我进了屋子里,将我带在他坐的椅子上,然后转身去为我斟茶。

  我望着他认真斟茶的背影,心下纠结,万般为难,问道,“齐些,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齐些持杯缓步走来,将茶水递到我面前,我接过茶水,听他说,“我知晓你要问什么,拂欢,你可知道近几年来赢国与千候一直战乱不断,千候自诩神州大地,幅员辽阔物资丰沛,故而不将我们放在眼里,赢国虽不及千候国大物丰,可也不甘屈之人下,战争本身就是杀戮,不管最后是谁胜,这过程,必定伤亡惨重。”

  他的话明了,我捧着茶水,满心担忧,问道,“所以是你派破军刺杀江帛?所以,你也知道,这一路,我都是跟着他的?可是……宫宴之上,江帛不是和赢国太子相谈甚欢吗,为何……”

  齐些轻叹,拾起方才放下的书卷,轻轻合上,放置在案几旁的梨木书架之上,他说,“这天下纷争,哪有一宴之欢的道理,所谓的和平,不过是瞒天过海的假象罢了,这些道理说与你听不过是徒增烦恼,你只需呆在这里,其它的事,都交给我罢。”

  他的言辞中不乏宽慰之意,可在我听来,却是忧心如焚,我也不知何时,从了无牵挂,变得这般万事纠缠。

  “可是,江帛他……”

  “拂欢。”他打断我,冷眼瞧来,审视着我,问道,“如今的你,句句离不开江帛,我只能看住你的人,你要问问你自己,可有看住自己的心?”

  我低下头,心事重重,却不敢再开口提及。

  齐些收敛笑意,低头望我,道,“好了,不要为没必要的人困扰了,在这里大可安心,想要什么尽管吩咐赵黔。”

  说到此,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抬头望着他,眸中闪烁,问道,“齐些!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个人?”

  “何人?”他问。

  我不知如何表达,语言组织了半天,然后纠结的开了口,“就是,千候的二皇子……也不……就是身上有江字玉佩的人。”

  “江字玉佩?”他眸中闪过一丝微恙,转瞬即逝,瞧着我坚定的点了点头,他接着问道,“你可知,这江字玉佩天下也只有两枚?”

  我依旧点头,道,“我知道,如今一块在千候太子……江帛的身上,而另一块下落不明,我要寻的,便是当年偷走玉佩之人。”

  他目光落到了窗外,繁星如水,一窗撩人月色,犹如当年李家村,山坡上的月亮,一模一样。

  他问,“你寻他做什么?”

  我垂眸,盯着桌檐思索了片刻,而后仰起头望着他,道,“江帛说,他劫走了我弟弟,他劫走了李盏,我一定要找到他。”

  齐些唇角勾起,坐在岸几边缘上,斜视着我,他问道,“身配江字玉佩的人,便是劫走李盏之人,那你为何不怀疑,正是江帛劫走了李盏?”

  闻言,我坚定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晓我的坚定会不会刺伤齐些,我这样信任的人,在这世上,恐怕也寥寥无几,而江帛,他还是刚刚骗过我的人。

  可我依旧笃定,道,“不会的,江帛说当年他并未来过赢国,况且……况且,他是太子,李盏只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孩子,他没有理由劫走他。”

  说完,我蓦然记起一件事情,之前在骨兴时,他曾询问楼愚色当年在李家村幸存的两个孩子的踪迹,那时我与江帛不过萍水相逢,亦不知晓他的目的,所以一直没有说。

  可是,他让楼愚色去查李家村的两个孩子,又让她去查李盏的去处……这么说,两件事的关系,他应早就知道了……

  那他查我们做什么呢?

  他既然知道了我与李盏便是当年幸存的两个孩子,那他为何不问我?

  齐些轻叹,沉声道,“他说的,你都信,从江泊到江帛,拂欢,你可是真的对他动了情?他说他并未来过赢国你便信他,你说李盏他只是平常的孩子,他没必要劫走他,可是拂欢,你也是平常人家的姑娘,他又为何精心布局欺骗你?”

  我目光涣散房内的烛火,火蛇跳动,摇摇晃晃,普通窗外稀疏的树影,随风摇晃,我木讷开口,“我明日要去问他,我要去问个清楚。”

  齐些蹙眉,“我陪你去吧。”

  我刚要说不必了,便听他道,“如若是真的是他,被你揭穿他必起歹意,拂欢,我不想……你受伤。”

  原是温暖的话,不知为何,落在我心头竟是寒凉。大概是他说,江帛会伤害我,我仿佛看见江帛,笑的依旧把酒临风,不动声色的将剑插进我的胸口。

  是的,真痛。

  如若江帛伤害我,那种痛,我不晓得我应该如何承受。

  我落寞的点了点头,却不再抬眼去瞧齐些。

  夜深了,齐些将我送回房后,叮嘱我好好休息,然后便离开了。齐些走后,我熄了灯和衣而寝。

  黑夜里,我睁着双眼,在无边的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

  老姜头说过,我是一个很没出息的人,不坚强不倔强,也没有本事下定决心去恨一个人,当日恨的牙痒痒,一觉醒来,便忘记了昨日恨的滋味,但痛,却一直留在心里,无尽蔓延。

  所以,江帛,请别伤害我。

  我怕我恨不起来你,我怕你的伤害会在我心里搁置,每个午夜梦回,都无限放大,每一个小小的回忆,都被窥探的体无完肤。

  所以,请别伤害我。

继续阅读:第二十三章 月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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