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赵黔的剑将要深入我的胸膛时,突然飞来一把剑,飞速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硬生生将插在我胸口的这把剑从中折断。
断剑依然插在我的胸口,痛的无法呼吸,摇摇欲坠间,我忽然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双大手,将我稳稳拖住,手的主人轻轻摇晃我的身体,着急的唤出我的名字。
这声音让我魂牵梦绕了许久,再次听到,我怎甘心就这般死去。
我努力的抬起了沉重的眼帘,入目的,是他,眉目如山水画卷,青衫飘举,目光如同山涧的泉水,一望到底的清澈。
“齐……”
他见我这般,索性将我抱了起来往外走,紧蹙眉头,温柔道,“好了,别说话。”
赵黔欲上前来,只喊了一声将军,便被齐些的目光震了回去。我只见过温柔的他,还从来不知道,他会有如荒原翱翔的孤鹰般锐利的目光。
老将军却不畏惧他的目光,怒呵一声,“些儿!为了这个女人,你要牵连整个将军府吗?!”
齐些身体一顿,头也不回,只冷冷道,“我不会牵连将军府,我也不会让她死。”
说完,不顾老将军勃然大怒的呵斥,只稳稳的抱着我往南苑快步走去,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抓住他的衣领,声音干涩,满腔呜咽,一字为言。
齐些将我抱进一间房里,看着我胸口上那柄断剑,犹豫了片刻,而后深深望着我的脸,道了一声,“得罪了。”
然后未等我反应,他竟从腰间抽出一柄小刀,小心翼翼割开了我胸口的衣襟,一层,一层,慢斯条理。
这才将将见面,我又是这般狼狈?就这么坦诚相见了?我虽没啥看头,可我毕竟也是个姑娘啊。
我欲哭无泪,靥染芙色,忍着剧痛,索性闭上眼睛,道,“你就不能等我晕了再救我啊。”
他分心抬眼一笑,处处惊鸿,只道,“是我唐突了,万幸伤口不深。”
说着,他起身对门外道,“去请李太医。”
我一听,更难过了,哭着道,“能不要老头子吗,有没有年轻的,俊俏的?”
闻言,齐些无奈的笑了笑,又对门口道,“不要叫李太医了,去把赵黔找来。”
他说完,我索性直接躺在床上装死,想着方才赵黔那般对我,这剑还是他送入了我的胸口,我哭的更绝望了,“那还是李太医吧!”
可为时已晚,外面的人依然跑出去很远,齐些忧心走了回来,坐在床榻旁,深深望着我,似乎是有话要说,可千回百转到了嘴边,只化为一声叹息,缠绕在我的心头。
我泪目,难过的望着他,吃力道,“你,真的要娶公主吗?”
齐些一直看着我,不说话,我想,他一定是怕我激动,所以才不敢回答吧。那倒也是,胸口真疼啊。
外面疼,里面,也疼。
当赵黔为我把伤口处理好时,上的伤药煞了伤口,疼的越发厉害,我咬牙闷声在床上哼哼着,痛苦的想要立刻死去。
齐些坐过来,握住了我的手,然后抬头问赵黔,“她怎么样了?”
赵黔道,“李姑娘只是皮外伤,不碍事,方才那是东乌散,是极好的伤药,只是刚上上会有些疼。”
我在床上晃来晃去,气若游丝,道,“能…抠了……他的眼……眼珠子吗?”
齐些一愣,而后失笑,紧握我的手,道,“这恐怕有些难度,你也打不过他啊。”
我欲哭无泪,忍着剧痛,睁开眼睛,楚楚可怜的望着齐些,颤抖道,“你打的过吗?”
齐些安慰道,“好,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便抠了他的眼睛。”
听他这般说,我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额头密密麻麻的虚汗,但他在我身旁,疼痛远没有他的手有力,握住我,疼,又温暖。
在这情愫暗生的房间里,不和谐的赵黔在一旁白眼翻得出神入化。
关劳资屁事!我还不想医呢!
我仿佛做了一场梦,梦中,有一个天神一般的男子,他救我于刀剑之下,他双手抱起我孱弱的身体。
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他的名字,好像,叫做齐些。
纵然梦中有豺狼虎豹,有万箭穿心,可是,都敌不过一个他。
天亮了,梦,也该醒了。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我的眼帘上时,渐渐拂去了我的睡意,从清晨的微光中醒来,温暖,却又掺杂着些许的凉意。
我想要撑起来身体,胸口间却传来剧烈的疼痛,撕心裂肺的疼痛,无法呼吸。
我伸手摸了摸胸口,又惊又喜。
原来,昨夜那不是梦,我真的受伤了,我真的,见到齐些了。
我忍着剧烈的疼痛,吃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胸口的疼痛使我无法弯下腰去穿鞋子,于是我便赤着脚,亦如当初在驿站,我赤着脚追他出门。
我疼的不敢使劲呼吸,步履维艰的走到了门口,推开了房门,金色的阳光瞬间裹住了我的身体,我被迫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上京的清晨。
“你怎么起来了?”忽然,前面传来声音。
我试图迎着阳光睁开眼睛,却依旧无法适应,只好用手挡着,去看前面的人。
那正是齐些,他青衫飘举,在清晨中干净清爽,长身玉立。
他款款走过来,贴心的搀着我的手臂回房躺下,然后静静地坐在我床边,手中把玩着他送我的那枚玉佩,然后转头看着我,轻声问,“还疼吗?”
我沦陷在他柔情万丈的口吻里,一时间,所有的委屈,思念,悲愤,一齐涌上眼眶,化为泪水,大颗大颗落下,打湿了半枕。
他见状,内疚的皱眉,抬手为我拂去泪水,道,“好了,我在这,别哭了。”
我喉间干涩,沙哑疼痛,道,“我走了好远,江泊教我说,这叫做千山万水。我走了一千座山,那个水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能说是一万条河,但是我觉得也没有那么多,或许他是说一万个水滩泥坑什么的吧。
但真的,好远啊。”
齐些笑笑,目光中的宠溺像极了老姜头看我时的目光。
我不曾敢想,这个世上,除了老姜头,还会有谁对我这般好。
齐些道,“你可真能折腾,从桃花镇跑到川城,又从川城那么远,跑来上京,你倒是说说,还有什么地方是你去不了得。”
我认真的望着他,鼻尖一酸,道,“可是,我想找你啊。”
话音落,他的笑凝固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黯然神伤。
他说,“那你就留在我身边,下次不用走那么远了。”
我摇头,“你要成亲了。”
他转头看我,思绪万千,张了张口,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再度垂下头,他的难过,在我眼里,愈发剧烈。
我哽咽道,“从李家村见到你,我便时常难过。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为了什么难过,现在才明白,那是因为,我天天想着你,却又无法见到你。
后来李盏走丢了,我借口出来找他,其实我知道,我也是想到外面转转,看看,还能不能碰到你。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我自己也挺难受的,现在还给你添了好多麻烦。
可是,我真的,只是想见到你,把玉佩还给你,还给你我就走,真的,我……我一会我就走。”
他望着我,紧锁的眉头让我透不过气,他俨然,“走?走哪儿去?怎么走?”
我被他问的不知所措,强忍着泪水,道,“我在上京有朋友,我朋友带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