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翠烟阁。
老夫人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哎呦哎呦的叫唤着。
屋内的下人们也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只除了李妈妈，一副惊慌不定的模样。
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
谢如韫淡淡的站在一旁，也不着急去询问她，让老夫人的哎呦声显得有些尴尬。
这时，姜乘云和林婉怜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姜乘云目光在谢如韫脸上一扫。
“娘叫得如此惨痛，你怎么还站在那里？还不快点去跟前伺候！”
老夫人跟前儿的薛嬷嬷端着个盆子出来了。
“老夫人现在不能自理，需要有人把屎把尿。”
姜乘云毫不犹豫：“韫娘，我是男子，伺候娘还是你更方便。”
谢如韫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夫君难道不知道，坐月子的女人身上有阴气，最忌讳冲撞老人和病人了，娘若是有个万一，我担待不起。”
她抬起头看着林婉怜，对方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站在姜乘云身后，几乎快要贴在他的背上。
林婉怜故意做出这副样子挑衅谢如韫，若是被蒙在鼓里，依旧对姜乘云感情深厚的她，恐怕还真会被她这副作派恶心到。
可是现在的谢如韫却只觉得可笑。
“表小姐也刚刚生产完，还没出月子，不宜去老夫人跟前晃悠。”
听见这话林婉怜竟然松了口气，平时对那老婆子说几句甜言蜜语就罢了，要她伺候她？她可不愿意！
老夫人一身的老人味儿，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好几次陪她说话的时候，她真想捏住自己的鼻子。
凑到她跟前就已经够让她觉得恶心了，给老夫人把屎把尿？绝对不可能！
“夫君向来是个孝顺的，孝心朝野皆知，如今我们两个都不方便，只能夫君去老夫人跟前伺候了。”
她一脸淡定的说完，姜乘云脸色便变得不好看。
“我去给娘把屎？”
赖在床上装病的老夫人也羞愤欲死，正想坐起来对谢如韫破口大骂，却被薛嬷嬷给按住了。
老夫人这时候坐起来，不就被拆穿是在装病磋磨媳妇儿了吗？
到时候，哪个更丢人？
老夫人也稍稍冷静了，也不再叫唤了，只是一脸僵硬的躺在床上。
谢如韫“噗嗤”笑出了声。
“娘不是从小将夫君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吗？如今换过来，夫君还嫌弃不成？”
姜乘云最好面子，当着满屋下人的面，只能硬着头皮。
“自然不是。”
姜乘云端着屎盆走过去。
“娘，这些年你养育孩儿辛苦了，如今你生病，孩儿照顾你是应当的。”
老夫人眼眶湿.润，虽然是装病，她也心疼儿子不愿让儿子干这些事，可是儿子来照顾她，还是让她这个当娘的十分感动。
老夫人本来想推辞一番，但是她为了折磨谢如韫给林婉怜报仇，憋了整整一天的屎，现在已经憋不住了。
姜乘云将屎盆子放到她身下，她便有如长虹般一泻.千里！
伴随着“扑通扑通”的声音，一股难闻的气味在整间屋子内弥漫。
林婉怜脸色煞白，死死的捂住嘴，避免自己发出呕吐的声音。
只有谢如韫神态如常，因为她对于老夫人的这些折辱都早已习惯。
男人口口声声要求你孝顺，不过是因为这孝顺的担子不用落在他自己的身上，上下嘴皮子一碰，最轻松不过了。
当屎点子溅到了姜乘云手上时，他终于绷不住了。
“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做不就行吗？难道我们偌大的国公府，连下人都养活不起了吗？”
满屋的下人赶紧跪了一地。
谢氏轻轻捂了捂鼻子，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夫君，你忘了你平日里对妾身的教导吗？娘拉扯你到大不容易，要孝顺娘，有些事就得当儿女的亲自来，不能假手于下人。之前我伺候娘的时候，都是亲自把屎把尿的，轮到夫君就交给下人，传出去多不合适？难不成夫君你这个娘的亲骨肉，还不如我这个当儿媳妇的知道心疼娘吗？”
姜乘云脸色一阵铁青，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吧？他怎么感觉谢氏在针对自己？以往谢氏也会这么伶牙俐齿咄咄逼人吗？她不是最温柔贤惠的吗……
就在姜乘云心有疑窦的时候，谢如韫又苦口婆心地对他说道：“夫君，我朝以孝治天下，如今还是你官职考察的关键期，可不能被人抓到把柄啊。”又是一副真心为他着想的模样。
但是姜乘云真的撑不住了。
从小到大除了习武的时候受过点苦，向来都娇生惯养的他哪里受得住？忽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躲避不及时，有一半儿都吐到了老夫人身上。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的味道难闻极了。
林婉怜终于忍受不住扶墙呕吐了起来。
老夫人脸色难看，虽然最开始是心疼自己儿子和林婉怜，但她也不免感到些许不满。
“平时谢氏伺候我的时候，面不改色，你们至于这个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婆子我的秽物有多么不堪。”
姜乘云和林婉怜的反应，有些伤了老夫人的自尊。
本来老人就很在意自己老到不能自理的时候，儿女对自己的态度。她不禁想等到了自己卧床不能起，屎尿屁都要人伺候的时候，自己的儿子会不会嫌弃自己？
姜乘云在下人的伺候下，漱了口净了手，接屎的工作也交由了薛嬷嬷，总算能喘出一口气。
“娘亲教训的是，是儿子今早没吃好，本身就想吐，跟娘亲无关。”
老夫人一言不发。
心里却在想，等到她老到不能自理的时候，就让谢氏住到她屋里贴身伺候，也就不用麻烦自己的儿子了。
今天没找到谢氏的麻烦，还沾了一身晦气，老夫人神情恹恹的。
“算了，你们都走吧，老身想歇歇了。”
林婉怜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福身刚要说几句讨好的话，忽然管家提着医箱，领着一个身穿太医官服的男人迈过门槛进来。
高声嚷嚷。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老夫人的老脸花容失色。
“谁？谁请的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