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忽然孙威回来了。
刚才白月离让他出去的时候,悄悄安排他去把王福清的药箱取来。
如今药箱已经取到,白月离抽出宝剑,刮去外面的封漆,露出了金色的内胆。
孙威上手提了一下,根本提不动,用这玩意儿,压死张恒志不在话下。
荆月姬依然有些无法原谅他,便问:“韩子墨既然是张恒志等害死雅琪姐姐的帮凶,为什么又要杀了他们?”
王福清低头不语,良久,他长叹一声,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我不是王福清。”
他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荆月姬大惊:“韩叔叔?”
白月离问道:“韩子墨认识他?”
荆月姬点点头:“就是他把我救出来的。”
原来此人并非是王福清,他本名叫做韩子墨。
父亲让韩子墨学医,韩子墨却酷爱剑道,便把这两门都学了。
十六岁那年,韩子墨剑法和医道均有小成。便骑了瘦马,仗剑天涯。
来到此地时,韩子墨钱花光了。
正好隆冬大雪,韩子墨浑身冻得僵硬,便想先找个医馆,过个冬,挣些钱,滋养韩子墨的江湖梦。
打听了医馆所在,韩子墨便踩着积雪,前去毛遂自荐,临近医馆,却传来吵闹之声。
一个身穿桃色长衫的少女正掐着腰指着一个须发花白的大夫,气呼呼的说:
“这里不是医馆吗?韩子墨凭什么不给我们看病?”
她身下躺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肚腹突涨,皮肤青黑,一眼便看出是中了毒。
韩子墨走上前去,细看:“这毒不难解嘛!”
那大夫道:“是不难解,毒素从其口入,侵蚀脏腑,致使脏腑肿胀,只要将解药灌入口中,在通过针灸推拿诸法调理脏腑,为其消肿便好。”
那女孩愈加怒道:“那韩子墨们为什么不救人?本姑娘问遍了半个此地的医馆,都躲瘟神似的把我们赶出来。”
大夫叹了一声:“姑娘与患者是何关系?”
姑娘道:“他是我在死人堆里救出来的。”
王福清说道这里,荆月姬悄悄走到他身旁,在他旁边坐下,说道:“那个中毒的小女孩就是我。”
原来当年,荆轲刺秦失败,燕王为了求全,废了太子丹,还委托江湖人追杀荆轲全家。
荆月姬身边的人,都被杀手毒死了。
只有荆月姬奄奄一息。
却说那时候,医馆的大夫听了少女的话。
一个劲儿的摇头:“怪不得,我就说秦门是不会放过死者的亲人的。”
原来用毒杀人时,令其脏腑肿胀,是秦门特殊的标记手段,意在告诉众人此人所中之毒,乃我秦门所下,有敢解的,死于非命。
韩子墨哂笑道:“莫非秦门有天眼不成,咱们悄悄给他解了,神不知鬼不觉,他秦门能怎样?”
大夫摇头道:“哪有这样简单,你看看病人的身体就知道了。”
韩子墨掀开那小孩的衣服,将他眼眸双唇脉搏以及推拿针灸时所需经过的诸多穴位都看了一遍,不觉倒抽一口冷气。
原来这些部位上都下了药,剂量小,单一无毒,但若有三五种合并到一起,便可合成一股剧毒。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秦门‘瘟毒’!”
韩子墨曾听教医道的师父说起过,秦门瘟毒霸道非常,中者便死,还会像瘟疫那样传播,故而唤作瘟毒。
大夫无奈道:“倘若我救了这个孩子,非但我性命不保,还会引动一场瘟疫。我可不敢担这个罪过呀!”
那姑娘愣住了,双眼眨呀眨的,有泪水从眼眶中泛出。
大夫摇头叹息:“好姑娘,你还是去买些好吃的,让这孩子开开心心的过完剩下的日子吧。”
姑娘泪水滴落在小孩肿胀的肚皮上,凝成了冰。小孩轻轻睁开眼睛:
“姐姐,不是说到了此地,肚子就不疼了吗?为什么还是这么疼啊!”
姑娘强忍哭腔:“好妹妹,再忍一忍,先生就要给你看病了。”
大夫道:“姑娘,我也是为你好。”
“可是……”姑娘扬起一双泪眼,“可是她才五岁呀!”
大夫叹道:“有什么办法呢?若是瘟毒流行起来,她也活不了啊!”
“可是……”姑娘紧紧攥着拳头,“可她才五岁呀!”
韩子墨看她倔强的用眼眶去锁住泪水,泪水却仍旧决堤而出。
忽然心中一动,道:“我来治。”
那大夫吃了一惊:“少年……”
韩子墨道:“敢问先生,何处能寻得荒野破屋一间?”
大夫明白韩子墨的意思,韩子墨要去无人处为这孩子解毒,倘若瘟毒发作,也不会连累他人。
大夫叹了一声:“后山有片林子,林中有座小屋,你们可去那里栖身。”
韩子墨写了两副药方,请大夫抓了,跟姑娘借了钱买下。便带着那个孩子,去了林中小屋。
韩子墨二人互通了性命,原来这小姑娘名叫孙迎儿,与韩子墨同岁。
因不忿父亲将其养在深闺,虽逃离闺阁,到江湖上闯荡。
遇到同在逃亡中的荆月姬一家,吃了顿热餐饭,不料一觉醒来,家里大大小小六个人,尽死于非命。
唯有年幼的荆月姬奄奄一息,孙迎儿便将其背了,往此地城中求医。
安顿下来后,韩子墨便苦思破解瘟毒之法。
小木屋不耐冬寒,韩子墨们经常冻得浑身打颤,孙迎儿常拿了银钱出去买些热饭,到了小屋却都结了一层冰渣。
晚上冷极,韩子墨二人常与睡梦中不自觉相拥到一起,醒来时四目相对,各自把脸羞得绯红,然而那股暖意,却叫人不舍得放开。
这晚,韩子墨午夜梦回,借着穿户月光看到怀中人眉梢结着冰晶。
不觉灵光乍现,找到了破解瘟毒之法。
韩子墨让迎儿生火,将从药铺抓来的解毒药熬上。
自己从林外河中取来一块门板大小的冰块,用剑气切成碎块,放在一只大木桶里。
再将自己外袍脱去,仅穿衣层里衣,纵身跃入冰块中。
等迎儿煎好了药,双手捧着走进来时,韩子墨已被冻得口唇发紫,脸上一片青黑,周身僵硬不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