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离听了他们的话,感觉神鬼之事,世间罕有,此案应该另有真相。
他看了旁边的荆月姬一眼,见她神情愤懑。
此案牵连当年她的恩人之死,况且如今,她刚刚与师父分别,心中正在难受。
白月离觉得这件事,一定要好好处理,不能再让荆月姬伤心了。
想到这里,他掏出几枚半两钱付了茶资。
便拉着荆月姬到了当地的官府。
如今郡守府中主政的是当地的长史。
白月离也没隐瞒,便向他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那人一听白月离是当今陛下,当即大惊,便要叩拜迎接。
白月离说自己是为了案子而来,不要兴师动众。
长史孙威这才作罢,白月离便问起案子的经过。
张恒志的死,他已经知道了,本以为接下来会从孙威口中得知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谁知道,孙威竟说张恒志死后,郡守府中还发生了好几起凶杀案,死者都是郡守中当值的官吏。
白月离大惊,便让他细说。
原来,张恒志死了之后,大牢里的狱卒便集体拉肚子,其他人很快就好了。
唯有牢头刘彪,就此卧床不起,自此便中带血,时常呕出恶臭的脓液。吃一粒米,喝一口水,肠胃便痛如刀割。整个人瘦成了骷髅。
仵作王福清诊断,说是,刘彪的肠胃已经腐烂化脓,那呕出来的恶臭脓液,便是腐烂的肠胃。
王福清诊不出病因,一个劲儿的说是陈雅琪的冤魂作祟。
当年瘐死陈雅琪,整个大牢的狱卒,包括他王福清人人有份,陈姐姐就让大家都拉了肚子,但其中首恶乃是刘彪,所以别人都没有大碍,唯独刘彪病重将死!
如今四个害死陈雅琪的人中,张恒志已死刘彪回天乏术,还剩了陈兴和王福清。
白月离便问,可有嫌疑人。
孙威思忖片刻,说道:“还真有一个,可我也仅仅是怀疑而已。”
“谁?”
“……丁宣。”
荆月姬忽然问道:“他姓丁吗?”
孙威点了点头。
白月离问荆月姬;“你干嘛这么问?”
荆月姬说道:“陈姐姐当年,跟燕国一位姓丁的武官有婚约的。”
孙威道:“没错,可惜后来因为陈姑娘下狱,不了了之了。这位丁宣,是那位丁家人,跟别的女人生的。”
白月离哦了一声:“他的嫌疑在哪里?”
孙威道:“丁家祖上有功,始皇帝特赐偏将世袭罔替。现在是丁宣袭了官……”
丁宣年方十三岁,却很有些血气,知道百姓为土匪所苦,便力劝张恒志剿匪。
张恒志怎肯把钱花在剿匪上?多次拒绝,谁知丁宣无比执着,最后不知用了什么招,竟说动了张恒志同意他剿匪,并亲临军营督导。
那时张恒志痛风发作,平时懒散的他,竟一反常态,带病赶往军营。想那丁宣定是用了极厉害的手段,才让张恒志就范的。
过了月半有余,丁宣剿匪凯旋而归。张恒志回了太守府,痛风却一天比一天厉害,每日躲在书房服药止痛,直到莫名其妙的脏腑碎裂而死。
据王福清说,当年张恒志瘐死陈姐姐就用了土馕压身的办法。将一个上百斤的土馕,压在犯人的肚子上,一连几个时辰,少则五七日,多则个把月,此人便会脏腑破裂而亡。
而张恒志正是这个死法,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有人能强行将一个土馕压在他身上。
如果非要说有,从张恒志死亡的时间来看,此人必然是趁张恒志在军营中时作案。
孙威则便不免怀疑起丁宣来。
他曾亲至军营四处巡视,却见一个红衣少女,正在敦促几个新兵背着麻袋绕着军营跑圈。
校场旁边还放着一堆空置的麻袋,孙威伸手掂了掂,嗯,用来压死张恒志足够了。这个红衣少女与丁宣差不多大,据说是跟张恒志前后脚到的军营,很可能是丁宣请来的帮手。
丁宣不在军营的时候,便由她负责用土馕压住张恒志?至于用什么办法使张恒志就范,就不得而知了。
孙威便想着如何引丁宣现行。
那天,孙威算着陈兴入京述职,也该回来了。
便拉上丁宣一道去军营外面的山亭中埋伏陈兴。他和丁宣在亭子里喝了两天的酒,终于把陈兴等来了,便邀他同饮。
孙威趁机在陈兴的杯子上抹了迷魂膏,目的就是观察一下,丁宣看到昏迷的陈兴之后,会作何行动。
谁知,陈兴刚刚中招,远处的军营中便锣鼓喧天,有军士大呼“走水了,走水了!”
丁宣急忙起身回军营救火,孙威为了监视他也跟了过去。路上,他看到军士们忙乱的跑出营地,四处汲水,唯有那红衣少女谢旸,纵马自另一条山路逆向狂奔。
火很快扑灭,只是他们再次回到亭中的时候,陈兴已经不见了。
原本孙威还以为是他醒过来,自己回了家。等他回到郡守府,却未见陈兴前来销假,一打听才知道他并未回来,就那么失去了踪迹。
孙威叹了一声,继续说道:“现在想想,一定是丁宣早就跟谢旸说好,一看到陈兴从军营经过,便算计好时间在军营放火。趁着大家救火,丁宣将我引开,让谢旸再奔入亭中,劫走陈兴。”
白月离问她:“你有证据吗?”
“没有。”孙威摇头道,“我觉得他们不会冒险把陈兴掳回城里,那亭子附近,便是不允山深处。我曾摸入深山搜寻,谁知陈兴的踪迹没找到,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孙威凑近你耳边,低声道:“王福清似乎是匈奴的奸细,而且跟一个叫扶疏公子的有什么联络!”
白月离吃了一惊:“扶疏?”
这不正是扶苏之子的名字吗?他怎么会跟一个小小的仵作有什么联系呢?
王福清是匈奴奸细,难道扶疏也想靠着匈奴夺走大秦的帝位吗?
那几天,孙威趁夜摸入不允山中搜索,全无陈兴的踪迹。
却发现王福清,深更半夜的,也在那荒山野岭里瞎踅摸。孙威赶上来时,王福清已经消失在山林深处,他走过的地方遗落着一枚腰牌,上面写着“斥候营小尉”,这是匈奴的军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