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白月离正在宫中走来走去,难以下决断。
这是荆月姬端了一杯提神醒脑的药茶走了过来,见白月离如此苦恼,便问何事。
白月离便将匈奴和大秦两国和谈成功,但匈奴提议两国必须和亲以证明双方的诚意。
荆月姬哼了一声,拍着桌子站起来:“这分明就是威胁嘛?哪有什么和谈的样子?”
“这是他们的习俗,他们自己也派了女子前来和亲。”白月离道。
“哼!”荆月姬气呼呼的说,“靠女孩子去维持两国和平,大秦的男儿应该感到羞辱。”
白月离冷然道:“女孩子维持两国和平的机会,是大秦的男儿用性命拼杀来的!”
荆月姬见白月离一脸冰冷,话语铿锵有力,便不敢再说话。
“天下性命最卑贱的,无过于那些驻守边防的将士。他们的命掌握在别人手里,能够在战场拼的性命回来的,也不过得几两军饷,回到家继续过那穷苦日子。”
“只有那寥寥几人,可以成为将军,但每月的俸禄也只够养家糊口。”
白月离说道:“而天下生灵最尊贵的也是那些便将的将士,因为他们之所以会安于那样的生活,是因为他们要保家卫国。自古有多少男子牺牲在疆场,又有多少女子维系两国和平?”
荆月姬还想再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口。
白月离挥了挥手,让荆月姬下去。他心里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难受。
一方面他心里爱极了荆月姬,另一方面又觉得荆月姬的一些想法和认知,是在不适合做一国之母。
她思考问题的眼光,囿于男女自身幸福之间,没有大局观。
唉,一番对谈,又平白的增添了许多烦恼。白月离心中燥闷难当,站起身去庭院里散布。
自己又何尝想派宗室女子去和亲呢?只不过自己当着大秦的皇帝,必须为大秦的子民着想,而荆月姬却只管责怪自己。
正想着,忽然看到一个身影儿,跌跌撞撞的从自己眼前经过。
白月离看出这人,正是醉酒的刘邦。
“刘邦,上大夫。你这么晚了,怎么进宫来了?”
刘邦一跤跌在白月离怀里:“陛下,来喝酒,喝酒……”
说着还把手里的酒杯举起来,凑近白月离的嘴边。
白月离急忙将他推开:“朕问你为何要进宫来?”
刘邦说道:“臣不是要进宫来,而是还没有离开呀!”
“嗯?”白月离问,“宴会不是早散了吗?”
“宴会是散了,可是我同张良先生去了倘茅厕,便被人锁在了里面,直到现在,他们去收拾碗筷,才放我们出来。”
白月离心里又好气又好笑:“那您这身酒气?”
刘邦说道:“我们出来之后,看到还有一些酒没收拾,就把它们全喝了。”
白月离大笑,忽而脑中灵光一闪:“照你这么说,张良先生跟你在一块儿?”
刘邦点头道:“没错啊!”
“他在哪里?”
刘邦把手往身后一指:“就在我后面,不过他好像醉倒了!”
白月离便舍了刘邦,去后面找张良。
却见张良正手持一壶酒,站在栏杆旁便向天上眺望。
白月离走上前去,对张良躬身道:“先生深夜不寐,来此何为?”
张良并不如刘邦那般醉酒,恰恰是他把刘邦关在厕所里,为得就是能让刘邦和他等到晚上,与白月离巧遇。
“陛下若想问谁可派往匈奴和亲,就不必开口了。”张良说道。
白月离早有准备:“在下,此番只问策,不问人。”
意思是,张良你只要告诉我应该派一个什么样的人去就好了。
至于哪个人就不用你说了。
张良笑了笑说道:“昔日项羽背反,朝中无兵。陛下是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白月离道:“启用百家之兵,先生莫非是想让我在百姓之中选取女子和亲吗?”
白月离摇头道:“试问天下谁家的儿女,没有父母亲人呢?”
“哈哈……”张良轻笑几声,摇摇头说道:“不是,百家军,是在百家军之前。”
“之前?”白月离想了想,不觉恍然大悟,“是刑徒军?”
张良点头道:“不错,充军入伍,原本是拿着自己的性命保家卫国,对普通人来讲是一个坏消息。但对于那些本来只有死路一条的人来讲,就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他们终于能够有机会,离开牢狱了。”
张良喝了一口酒,继续说:
“所以,我觉得陛下,每当认为做一件事会感到抱歉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变成对承受着的恩赐。便不会有这种负担了。”
白月离想了想:“您是说,咱们也找一位在牢狱中的年轻女犯,封为公主,派往匈奴和亲?”
张良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说。”
那意思是这一切都是陛下领悟到的,即摆脱了自己的干系,又把功劳推到了白月离身上。
白月离道:“可是,秦律,罪犯的罪过,皆被记录在籍。犯了案子的女子,再被封为公主,恐怕……”
张良笑道:“所有的女犯,都纪律在案了吗?”
听到张良这么说,白月离脑中宛如划过一颗流星,霎时澄明:“你是说,那个人?”
张良继续摇头:“在下什么都没有说。”
说着,张良向白月离拱手下拜:“陛下保重,张良在此向您辞行。”
白月离一愣:“什么,先生要离开大秦?”
“在下本就是山野闲人,因为项羽之乱而出山帮助陛下。如今项羽之乱已经平定许久,陛下早已能够独当一面,朝野和平,无用在下之处。”
张良喝光了酒壶里的酒,依然笑着说:“所以在下何必白白享用您的俸禄呢?”
白月离当然舍不得让张良离开,急忙说道:“可是,天下未必能永远和平,我大秦和匈奴,或许数十年之后,或许很快便会有一场大战。”
张良道:“陛下需要张良的时候,张良必然不会缺席。”
说完,向白月离拱手告辞。
白月离忽然发现张良手上带着一个熟悉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