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东市，一座三层朱漆小楼拔地而起。檐角铜铃叮当，门楣上\"汇通钱庄\"四个鎏金大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林墨站在二楼窗前，望着楼下排起的长队，指尖轻轻敲击窗棂。
\"公子，今日又有三家票号派人来闹事。\"青黛捧着账册进来，嗓音依旧沙哑，却已能连贯说话。她展开一卷绢帛，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家票号的动向：\"永昌号在散布谣言，说我们用妖术算账；万利庄派人假扮储户，想制造挤兑...\"
林墨接过账册，目光落在最新一页——那是用阿拉伯数字记录的流水，清晰简洁。自打他在钱庄推行这种新式记账法，算账效率提升了十倍不止。但也正因如此，触动了传统票号的利益。
\"让他们闹。\"林墨合上账册，\"阿依莎那边准备好了吗？\"
青黛点头：\"波斯商队已经入城，带着您要的东西。\"
正说着，楼下突然传来喧哗。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带着十几个家丁闯进钱庄，将一叠银票拍在柜台上：\"兑银子！全兑！\"
柜员翻开银票，脸色骤变：\"这...这是假票！\"
\"放屁！\"男子一脚踹翻柜台，\"你们汇通钱庄印的银票，现在不认账了？\"
人群骚动起来，储户们纷纷掏出银票要求兑付。林墨却笑了——这正是他等待的时机。
\"诸位稍安勿躁。\"他缓步下楼，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这位客官的银票，确实不是本庄所出。\"
\"你凭什么这么说？\"男子冷笑，\"难道你们的银票有什么特别之处？\"
林墨翻开账册：\"本庄每一张银票，都有独一无二的编号。\"他指着账册上的阿拉伯数字，\"这些数字不仅记录银票序号，还暗藏防伪标记。比如这张...\"他抽出一张真银票，\"编号'1024'，在阳光下会显现特殊水印。\"
男子脸色微变，他带来的假票确实没有这些特征。
\"更重要的是...\"林墨拍拍手，阿依莎带着几个波斯商人走进来，\"本庄与西域商队合作，所有银票都用特制油墨印制。这种油墨...\"他取出一盏琉璃灯，\"在特殊光线下会变色。\"
灯光下，真银票上的数字由黑转蓝，假票却毫无变化。人群哗然，那男子转身想逃，却被青黛一枚银针定在原地。
\"这位客官莫急。\"林墨微笑，\"既然您对本庄的银票如此感兴趣，不如看看这个。\"他展开一卷羊皮纸，上面是用阿拉伯数字绘制的\"汇通银票防伪图\"。
人群中突然挤出一个老者，正是永昌号的大掌柜。他死死盯着那张图，颤声道：\"这...这是算经中的天机数！\"
林墨心中一动。他早听说前朝算经中记载着一种神秘数字，却因战乱失传。没想到阿拉伯数字竟与之相似。
\"不错。\"他顺势说道，\"这正是本庄从古籍中复原的天机数。今日既然诸位都在，不如...\"他环视四周，\"我教大家认认这些数字如何？\"
人群顿时沸腾。在这个时代，识字已是难得，更遑论学习算数。很快，汇通钱庄门前支起了黑板，林墨执笔写下\"0\"到\"9\"的数字。
\"这是零，代表虚无；这是一，代表开始...\"他耐心讲解，不时用银票举例。渐渐地，连永昌号的掌柜也掏出算盘，跟着比划起来。
夕阳西下时，汇通钱庄门前已排起长队——不是来挤兑的，而是来存钱的。各家票号派来捣乱的人，反倒成了最好的宣传。
\"公子高明。\"青黛递来一杯茶，\"只是...\"她欲言又止。
林墨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阿拉伯数字的普及，必将触动更多人的利益。但看着人群中认真学习的老少，他轻声道：\"有些改变，总要有人开始。\"
远处钟楼传来暮鼓声，阿依莎的金链在晚风中叮当作响。林墨忽然想起现代社会的金融体系，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在这个时代推行现代金融，何尝不是一场豪赌？
但至少今夜，算盘声声里，他听到了变革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