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流萤将两块干粮,塞到两位小伙子的手里,甩了甩手说:“这样的话,我们需要去老伯家看一看,我夫家生意做的大,布匹药材粮食,还有手工编织的杂货都有。”
“我们这次出来有几个掌柜的跟着,如果我们几位掌柜的,觉得老佰家的东西确实好,我们就给定金,老伯把东西留着,我们回来的时候带,如果东西多的话,我们就派人来运。”
老汉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拿过干粮干巴巴的瞅着想吃又不敢吃,偷偷看他的样子。
又苦涩又生气!
瞪了两个儿子一眼,转脸,又堆上卑微的笑,对花流萤说:“小娘子不要见怪,老汉家贫穷,两个儿子加老汉和老妻四口人,只有三亩簿地,外加三亩山地,这两年天灾人祸,天干火燎,辛苦一年,庄稼都快干死了,就去年这块地里种了点玉米,也就勉强撑了两三个月,山地几乎是颗粒无收。”
“这不没有办法,为了活命,这三亩薄地也卖出去了,三亩地呀,还是川地,人家只给了五钱银子,还必须五天之内把地里的玉米根茬全部挖了。”
“三亩地虽然不多,可是地还没开消,冻着呢。”
“今天最后一天期限,我父子三人,早上只吃了点煮土豆……。”
老汉说着说着放松了警惕,用脏脏的手揉着干涩的眼睛。
“两位小哥,你们吃,今夏,给老伯拿块干粮,一整坨的。”
“吃吧吃吧,别客气,我们马上就要做生意了,指不定以后就是生意合作伙伴,干粮就当是见面礼了。”
两位小伙子年轻,远远的看憨厚朴实健壮,近距离的看,确实是营养不良,脸上的红是干活累的,脸上还有点点的白斑,脖子很细,也就是长了两个大脑袋,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别人闻不出来的味道。
花流萤知道这是营养不良,饥饿的味道。
今夏去地头拿过来一块直径一尺左右,火色均匀,厚厚的干粮,老汉眼睛都能冒出火来,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说。
“小,小娘子,你总不会用这干粮换我家的粗布吧!”
这样的话确实不公平,但是在目前来说,干粮确实比粗布值钱。
“哪能呢老伯。”花流萤看着今夏将一个干粮交到老汉手上,笑道:“我们是正经的生意人,我刚才都说了,干粮是见面礼,你家的布匹,药材等我们看过之后才定价。”
“不知老伯方不方便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呢?”
老汉看着手中厚厚的干粮,干涩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了一股清泪。
他小心翼翼的将脏脏的粘满,泥土的手在衣襟上擦了两下,冲着两个眼巴巴的儿子点了点头,用两根手指掐下了一小块干粮,放进嘴里嚼了一下,接着就大口的嚼了起来。
一小块不够又掐了一小块填进嘴里,差点给噎住了,小儿子急忙从腰间解下水葫芦递给老汉,看着他喝了几口水。
两个小伙子这才吃起各自手里的干粮了。
狼吞虎咽,都来不及细嚼就咽下的样子,看的花流萤都觉得自己被噎了。
今夏更是看得难受起来,从腰间取下精致的水葫芦,递给花流营萤:“小姐。喝口水”
“嗯,你们慢点吃,小心别噎着!”
花流莹喝了口水,两个小伙子双手捧着干粮,已经吃完了,还小心翼翼的舔着手里的渣。
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滋味!
按理说家里两位四十左右的夫妻,两个二十左右的儿子,都是青壮年,强壮劳力,生活应该不会太苦,可是这父子三个好像很久没吃到粮食的样子。
两个小伙子吃完了手里的干粮,应该是没吃饱,两双眼睛不时的偷看,老汉手里的只掐了一个小角的。
老汉却并没有再分给儿子的意思,而是小心翼翼的从腰部扯出一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帕子,将干粮包了起来。
很仔细的放在了腰间,看不出颜色布袋里。
这才说:“小娘子,你刚才说想到老汉的家里去看看布匹,说实话,不是老汉不想让小娘子去家里,实在是老汉也不知道小娘子几个到底是不是真的客商?”
不是真的客商,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花流萤眨了眨眼睛,不解的问:“客商还有假的?你家的东西不是自己做主吗?万一我们看不上,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难道我们还能抢了你们的不成?”
老汉看着花流萤天真无邪的表情,叹了口气说:“小娘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估计常年在城里,不知道我们乡下庄稼汉的苦。”
“这几年呀,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太苦了,每年都有交不完的苛捐杂税,官府收的税收也就罢了,还不时的有人冒充官府的差役,真的是明抢啊!”
“我们这个村子叫做李家村,属于灵山县绵山镇,全村有一半的人姓李,老汉也姓李,以前呢,差不多有二百来户人家,一半住在对面的山脚下,一边住在这边的半山腰,可现在,剩下的估计三十户都不到了。”
“地都被村保老爷买走了。”
什么意思呢?
君凌云起身走了过来,问:“不是说这两年天灾人祸,朝庭都免税了么?怎么还有那么多的税收?既然村子里一大半的人走了,村保买这么多地干什么”
君凌云身材高大,气场八米。
他尽量态度谦和,声音低了八度,李老汉还是吓的一个哆嗦。
花流萤扯了扯君凌云的衣袖,眼睛弯成了月牙,对李老汉说:“老伯,这是我家老爷,也是我夫君,他是我夫家的当家人。我家的生意全凭我家老爷做主,如果一会儿我家老爷看上你家我大娘织的布,也许一匹布给个一钱银子也不在话下。”
前面有人一匹布给二十文,还差点给抢了。
这位贵气逼人的老爷竟然能给到一钱,老汉当即来了精神打开了话匣子。
“回老爷夫人的话,以前呢,我们李家村的村民,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几亩山地,几亩薄地,哪怕是生活清贫,只要人勤地也不懒,都能勉强度日。”
“可自打十几年前,兴平王叛乱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盘山那块闹匪患,刚开始只有几个人小打小闹,也不影响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发展壮大了。”
“土匪经常抢粮食,杀人放火的,他们是抢完粮食杀完人,放完火就跑了,官兵抓不到人,一来二去也就习惯了。”
“每次土匪抢了粮,杀了人,放了火,官兵就会做做样子到处找一找,找不到也就回去了。”
“土匪烧了杀了的地方,活下来的人就往城里涌。”
“往安全的地方涌。”
“土匪经常是一个村一个村的抢劫,村里的大户人家看官府保护不了,就自发找人,配了兵器,自己抵挡。”
“离盘山县近的好些村的大户,都被土匪杀了抢了。”
“几年前到了一百里外的的榆树湾了,榆树湾有个大户人家,姓戴,是个厉害的主,这些年一直组织村民抗土匪,土匪这些年一直没打过榆树湾,三年前戴老爷病了,我们这些村子就危险了。”
“我们村上的大户,就是村保李老爷,说起来他还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子呢,他现在把村里壮实一点的都收为家丁,保家护院”
“可是谁给他家当家丁,还要自己带粮食。”
“本来我家的两个儿子都在李老爷家当家丁,可是,这两年收成不好,我们也没那么多的粮食交,李老爷要求必须交实打实的粮食,比如麦子玉米,要磨成面粉。”
“就回来了,我家没有当家丁的,土匪就会先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