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段插曲，姜世皓好不容易跑到教室里，没来得及喘气几口，他发现自己果然迟到了。
他表示歉意地挠了挠头，好在宋学研并没有追究他的违纪行为，直接让他落座继续上课。
姜世皓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眉头就紧蹙了起来，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从记忆里涌现。
自己一定和宋教授见过！
在哪里呢？一时间想不起来了，他有些苦恼，没办法，只好先落座。
对了！
刚拿出书本，脑袋里突然浮现出愈之前给他看过的那张老照片。
此刻姜世皓终于想起这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了，是照片！
自己曾经看过老爹和宋教授的合照！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姜世皓在桌下小心翼翼地给管家发去讯息，让他去书房里找找与之相关的物件。
不一会儿，管家发来图片，姜世皓点击放大，正是那张双人合影。
站在老爹身边的那个儒雅青年，和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教授形象重叠了起来。
姜世皓这才确信，自己要找的人找到了，或许对方那里有自己想要的信息。
他打算下课单独找宋教授聊聊。有了目标之后，这节课就变得无比漫长，虽然宋教授的教学水平十分出色，但姜世皓就是一点都提不起兴趣。
课过半旬，宋教授抛出一个钩子：“同学们可以讨论一下，假设人工智能觉醒了‘意识’，对社会心理的发展来说是机遇还是灾难？”
谁管这些呢，反正人工智能迟早会统治世界，姜世皓对此话题持消极态度。
累了，毁灭吧。
没有可以一起讨论的对象，姜世皓就杵着僵直的身体发愣，看了一圈周围人都在火热地聊天着，他觉得自己处在火圈之中。
反正火势再旺，也不会延伸到自己这来。他垂下眸子，不再理会人群刺耳的喧闹。
等等，他刚要把余光回收，视线却被一个孤点截获。
一名身形单薄的短发少女，清冷而娴静地坐在位置上，只见她淡淡地翻起书页，并没有参加到旁边女生们雀跃的讨论中去。
是她。
那晚与他邂逅的少女……这么巧，她……也来上这门课吗？
似乎能闻到淡淡的栀子花香气，姜世皓偷偷往前排再看一眼，便腼腆地低下头。
方心澄早已知道老师问题的答案，在她不起波澜的眼里，任何事物都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她被琐碎的事物排除在外，自成一个空间，怡然地享受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遗世独立。
就这样，她和姜世皓就成为班上唯二的反差，是被火焰排斥在外的人。
除了他们之外，其余同学则炸成一锅乱粥，各种不同的意见满天飞，有极端到要与人工智能开战的，也有躺平党要让机器人来奴役人类的，姜世皓想了想，还真想不出个所以然。
“凭什么！？”
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呐喊，被这大嗓门一嚎，众人逐渐停止了讨论，就连方心澄也抬起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众人环视一圈，没有找到这句呐喊的源头，很明显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人发出的声音。
那是谁这么没素质，上课时间大喊大叫，姜世皓有点疑惑。
刹那间，只听“哐当”一声巨响，教室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踹开。
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像只发狂的野兽，来人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你凭什么挂我科？害得我无法毕业！”
那尖锐的声音如同熔岩四溅，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炸裂。
该男子双目圆睁，眼神中布满了血丝，神情狰狞可怖，显然精神状态已濒临失控。
更可怕的是，姜世皓看见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根木棍，伴随着暴起的青筋，让人感觉这人随时都可能发起攻击。
是他！那个在早上差点撞到他的人！
一个照面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姜世皓当机立断，出于本能反应提醒——“大家小心！”
这时众人也反应过来，一股恐慌的情绪在人群里发酵，但这反而让攻击者变得更加兴奋。
他狂躁地举起手臂，不顾一切地朝着前方同学猛扑过去，木棍在空中挥舞着，敲在桌椅上咔咔作响，力度之大，可以想象打在人身上该有多疼。
经历过诸多场面，姜世皓反而比较冷静，但这冷静也维持不了几秒，看着对方挥舞着棒子逐渐靠近，姜世皓也有点腿软。
其他心理素质不高的同学就更遭了，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有人被吓得瘫倒在地，瑟瑟发抖；有人慌不择路，相互推搡，场面混乱不堪。
就在这时，宋教授猛地站了起来，对着男子大声喝道：“住手！冷静点！”
已经陷入疯狂的肇事者根本听不进去，依旧挥舞着木棍，继续攻击着。
在那紧张的氛围中，方心澄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宛如一尊雕像，像被人设置好的程序一般。
她的面容平静如水，只是抬起双眸淡淡地盯着眼前的行凶之人。
男子被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给激怒了，也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举起手里的木棍就要狠狠地敲打下去。
宋教授见状，急忙护在方心澄面前，却被男子一脚踢倒在地。
姜世皓看到方心澄的反应，心中一紧，以为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呆住了。他来不及多想，稳了稳心神，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方心澄的身前，左手臂狠狠地挨了一下。
嘶，好疼。
从小娇生惯养，姜世皓哪里吃过这种苦头，一时间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他的突然出现，让男子停顿了片刻。宋教授瞅准时机，从后面猛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攻击者，那双手犹如铁钳一般，死死钳住不让其挣脱。
众人见状，也纷纷一拥而上，大伙按住男子的手脚，控制住身体，防止其挣扎扭动，在大家齐心协力之下，终于将这疯子制服。
现场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只有众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还在空气中回荡。
哒哒。
方心澄起身了，她的心态向来平和，先前还在思考怎么以一己之力控制住局面，看到有人挡在她面前，并因此受伤，她决定转换策略。
她来到男人面前，看到其被众人制服却还在奋力抵抗着，即使面色涨得通红，也露出一副屈辱不甘的表情。
砰。
她用力挥出一拳，砸在男子脸上，脸色一点没变，仿佛在做一件平常里最无关紧要的小事。
众人都惊呆了，以她削薄的身躯，竟然一拳就让该男子陷入晕厥。
-
校医院内，一名陷入昏迷的女生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如纸。
校医诊断为因情绪过于激动，使血压升高、大脑缺氧，从而导致的昏迷。简单急救过后，女生并无大碍，只要充分休息即可。
但愈可并不这么认为。
他悄悄从门后出来，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来到病床前。
愈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着女生的每一个细微的症状。在明亮的光线中，他看到女生手臂上出现若隐若现的红斑，这是他之前未曾发现的细节。
愈用手在女生面前挥了挥，又探了探她的鼻息，像是在收集着什么。
经过求证，这下他终于可以确定，致使女生晕厥的罪魁祸首，不是激烈的情绪，而是——K病毒。
感染此病毒的人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脑部炎症，能放大情绪，从而让人变得急躁不安，富有攻击性，因此K病毒也叫狂躁病毒。
女生身上特有的体征，与 K 病毒感染症状完全吻合。
心中的担忧被证实，一股沉重的压力涌上心头，愈还有一点想不通。
这K病毒是上一次病毒实验的毒种，虽然症状骇人，但感染率、传播率并不高，除非通过注射病毒的方式，否则一般免疫力较高的年轻人不容易感染。
“她也是实验对象吗？”
不对，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想。一来实验室那边不可能将实验体随意暴露在公众之中，二来长期感染K病毒不接受治疗的话，对精神的伤害是巨大的，常常导致病患逻辑破坏，这个女生在发病过程中尚存理智，明显感染程度不深。
如果这个病毒并非意外泄露，愈的眉头更深了几分，那么就是人为在传播了。
会是实验室那边的所作所为吗……冥冥之中，愈预感到有一条细线，可以将破碎的信息串联起来。
“嘶。”
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愈偷偷探出头去，发现姜世皓被一名中年男子搀扶着，不停呲牙咧嘴。左手臂看上去有点发颤，愈心想，这小子不会是被人锤了一顿吧？不要紧吧？
旁边跟着进来的还有一名女生，愈歪着脑袋，这张脸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他又看了一眼，瞬间把脑袋收了回来。
怎么会是她？
不对。
神态不像，应该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