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少主，都府衙门应当是一个讲法度的地方，没有对错只在其是否犯法。”张敬的声音已有些许喜色，虽说喻少主盛名在外，传言其雷厉风行且行事狠辣，但到底年少免不了有些妇人之仁。
“张大人，犯了罪就必须收到惩处，但无论犯何种罪责都有对错之分，法是准绳但绝非评判的唯一标准。”
“所以从容隐制度而言张生的行为甚至可以无罪释放，但因其行为之差，便对其有所惩戒。”
喻珹此言掷地有声，但这朝堂之上的人多半忙着判断他和张敬谁占上风，那里会去思考他话中的深意。
但坐在高位上的楚皇却听出了这句话中的深意，喻珹虽说的上年少有为，但这样觉悟不是他的阅历能得出的。此中深意他却曾有耳闻，那人的语气犹在耳畔，一时间却也恍惚喻珹是否是这样想的，还是他觉得喻珹是这样想的。
法是平衡统治和情理的工具，它的存在可以有所偏颇以求周全，但绝不能握在任何一方手中。
若法成为统治的工具而严刑峻法毫无人性以至民不聊生，到那时便会国不成国家不成家。
若法妥协于伦理人情，则在这家国同构的社会里，又有何公道可言？
他定定的望着喻珹，不复往常笑意吟吟的样子，“这些话谁教你的？”
喻珹能清楚的感觉到皇上虽然在看着自己，但他的目光却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只可惜这些还真不是父亲教自己的。
“回陛下，不久前沈爷爷回府城了，我前去探望与他闲聊时他随口说的。”
喻珹此言一出，倒让很多看戏的人清醒过来了，沈爷爷？能得喻少主如此尊称又不久前回来的……
“沈老大人？”
就这么一会儿楚皇就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倚在龙椅上一副这早朝让他听累了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却不免失笑，他早说过不再插手这些事，那里又会食言而肥，难不成为了自己？
“是。”
“沈老大人身体可好？”
这会儿有些人可没有心思再听皇上闲话家常了，喻家向来鲜少和沈家来往，如今来看喻少主已经能在沈老大人膝下受教。不免开始慌乱，若此案真的有沈老大人的手笔，那他们还如何去弹劾辩法。
楚皇见突然开始慌乱的那群人的蠢样子，既好笑又心寒，也没了看戏的心情，看戏看到自己身上谁还会有那个心情。
“快过年了，各位爱卿也累了一年了，也该好好休息。”
“这案子也早拖了许久，一时间你们也不能争出个所以然来，不如先将那两人收押，你们与刑部配合好好论一论，等论清楚了再来找朕可好？”说完便重重的咳了起来，高山急忙上前为其抚背。
焦急又心疼地说：“陛下今早的药还没用，这会儿可是身子又不痛快了。”
见此傅文不免疑惑，难道昨日真的病了？不过无论如何喻珹的事今日不会有什么结果。一般情况下，上奏弹劾的御史可申请立案调查，断没有让被弹劾的本人参与调查已自证。
可今日在朝堂上这一出，喻珹虽“据理力争”却又露出破绽示弱，张敬乘势步步紧逼，现下未免自己打脸他不得不答应皇上的处置。
反正最后都得接受陛下的决定，不如自己卖皇上一个面子，“陛下所言甚是有理，既然陛下龙体有恙，臣以为今日的早朝不妨散了。”
“那就依傅爱卿所奏。”
养居殿
“人请来了吗？”
“回陛下，喻大人说有事先回去了，下次入宫再向陛下请安。”景行隔几日就要去请一趟喻大人，早就被拒绝习惯了，也不怕责罚语气非常平稳且毫无生气。
“啧，你没和他讲朕病了吗？”
“讲了，不过喻大人说是药三分毒，望陛下保重龙体。”
楚皇疲惫的挥挥手让其退下，看来今日之事被勾起往日回忆的不止他一个人，但只他一人念念不忘而已。
“高山，让陛下一个人闷在里面没事吗？”
“你还没习惯啊？这不是常有的事，等等就好了。”
“不过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总觉得很落寞。”
“也是几日的时间有些长，不对……”
他们二人急忙推门进去，便看见皇上满脸通红意识不清的歪在椅子上，虽心中焦急却也谨记吩咐没有声张，“陛下、陛下、陛下醒醒！”
“行了，别吵了。”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
二人闻声立即噤声，养居殿里又静了下来，不过奇怪的是往常他们也没注意到原来养居殿这么空。
“高山，朕好像真的病了。”声音虚弱异常仿佛是用气音说出来的。
不过他们二人还是听到了，“来人！快宣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