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
滴血的刀掉落地上,陶天摊开染血的双手,不敢相信,他,杀人了……
他是怎么杀的人?陶天茫然地望向仰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的女人。
女人死不瞑目地瞪大了眼睛,不着寸缕的身体已经出现尸僵,周围被褥凌乱,身下雪白的床单被鲜血濡湿,像是雪地里开出大朵大朵暗红色的梅,诡异而妖艳,浓重的血腥气熏得陶天踉跄后退……
他记得自己因为情伤和高额薪酬接受了公司外派常驻危地马拉,因为疫情工地停工,曾经给他做过当地向导的卡西邀约他来了小镇,他还去过她家做客,可是,怎么会……?
对,卡西!
陶天看向女人的脸,黄白皮肤,细眉杏眼,鼻梁微塌,厚而饱满的唇看起来足有眼睛的两倍大,正是他记忆里的卡西。
他为什么要杀了卡西?陶天拼命回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门外骤然响起喧哗声,踢踏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陶天骤然抬头,心里想着他不能被发现,慌乱地奔向阳台。
旅店的阳台为了防止有人坠楼,特意焊上了铁艺栏杆,上面缠着绿色藤蔓,根本无路可寻。
陶天倒退回房间仓惶四顾,身后的门却在此时被人敲得山响。
“开门!”有男人粗鲁地叫。
陶天混乱的脑子炸开了锅,根本无法思考,只想着要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咣!有人大力撞开了门,接着,男人在怒吼,女人在尖叫,陶天被人摁在地板上,拿绳子捆住了手脚。
陶天一侧的脸贴在冰冷的地板上,目光恰好看到床底蓄积的一大滩的黑红色血液。
“是谁报的案?”
有人打破了刺耳的吵闹,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
“是我……”
陶天勉强分辨出是旅店老板的声音。
之前说话的人嗯了声,接着脸贴着地面的陶天感觉到了地板的震动。
咯噔,咯噔……
皮靴踩在木质地板上,震得人头脑发昏,心脏都跟着漏跳了半拍。
“不!”突然,有人悲怆大叫,声音凄凉而震撼,“是谁,是谁杀了卡西,我可怜的女儿!”
陶天猛然一惊,记忆里,卡西的父亲是警察……
难道来人正是卡西的父亲?陶天更慌了,如果是那个第一次见面就看他极不顺眼的卡文办案,他死定了。
就在陶天胡思乱想的功夫,卡文突然爆发出震天的一声吼,“到底是谁!?”
房间里霎时落针可闻,连呼吸都变得谨小慎微。
在陶天看不见的地方,旅店老板伸手指了指被控制住的陶天。
“是你!”卡文愤怒地掏出配枪,冲上前,单膝跪地,黑洞洞的枪口贴在陶天的太阳穴上。
此时五花大绑被摁趴在地的陶天感觉到头上冷硬的触感,听着周围倒抽冷气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已是命悬一线。
一个警察随便拿枪威胁嫌疑人是违法的,可是,一个疼失爱女的父亲想要杀了害死他女儿的凶徒却是可怜可敬的,人们没有去劝阻愤怒到失去理智的卡文,甚至摁住陶天的人更加大力地抓紧了不住挣扎的陶天。
“不是我!”陶天在死亡的恐惧下声嘶力竭地高喊,他不能死,他是冤枉的,他们不该这样对他。
“你说不是你?”头上有人说话,语气透着嗜血的杀意。
“对,不是我,我醒来的时候卡西就已经死了,我也是受害人。”
“门是从里面锁住的,房间里只有你和卡西,不是你还有谁?”
卡文抓住陶天缚在身后的手,掰开他的手指,所有人都看到了陶天手上的血迹,还有手指和手掌上数道结了痂的细小划痕。
“真的不是我……”陶天无法反抗卡文的检查,只能无助地一遍遍解释着。
卡文忍无可忍,一枪托砸在陶天头上,鲜血喷溅而出,陶天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头上一阵阵刺痛,陶天勉强睁开眼,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
“喂,你觉得怎么样?”
有人在和他说话,陶天吃力地转动头部看过去。
半蹲在他面前的男人扁头型,底额头,浓眉斜眼,棕黑色的皮肤,干瘦矮小。
“你是谁?”陶天忍着头晕用西班牙语问男人。
“我叫吉米……”
男人伸出手来,陶天虚握了握,“我叫陶天。”
“你是哪国人?日本,韩国,还是华国?”
危地马拉的国语是西班牙语,陶天的西班牙语还算可以,但吉米很显然是玛雅人,说的是玛雅语,陶天听不大懂,最后几个词干脆没明白。
吉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印有各个国家国旗的彩印纸,铺平在陶天面前。
陶天手指戳了戳居于彩印纸中间的华国国旗。
“你是华国人?”吉米的眼神瞬间被点亮,神秘兮兮地凑近陶天,用蹩脚的华国语道,“我有老干爹,雪江榨菜,月烟,二锅头,你要不要?”
华国人有钱又出手大方,在危地马拉很受欢迎,但陶天没料到在这里还会有人想要赚他的钱。
“我都不要。”
被陶天一口回绝,吉米不甘心地又用华国俗语劝,“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这是哪里?”
陶天转移话题,吉米不死心地道,“这里是监狱,吃一顿少一顿,不如多买点好吃的。”
吉米的华语说得很不标准,但能全程跟陶天用华语交流已经很难得。
“我是被冤枉的……”陶天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抓着吉米倒苦水。
听完陶天的讲述,吉米很肯定地道,“我感觉你是被陷害了。”
“你也觉得是……”陶天病急乱投医,追问吉米,“凭你对这个镇子的了解,你觉得会是谁陷害我?”
吉米不满地撇撇嘴,“兄弟,都是在外面混的,规矩你该懂,有钱好办事,你说对吗?”
“我现在困在这里,身上的东西都被收走了,哪里有钱……”
吉米见陶天终于开窍,露出满意的笑,“不用你马上给,只要你写个欠条就行。”
“打白条?”陶天打量一脸猥琐笑容的吉米,总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