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红鸾(1)
嘻哈嘿2021-09-10 13:203,066

  离开前,她跑遍学院,也没能找到林静双。朗朗乾坤下不至于出现什么先奸后杀的惨案,就算不认路,想到林静双和路人都长着张嘴,江贤才放下心独自回家。

  八街九陌,人潮如堵,背着包袱游刃有余穿梭人潮之间,几辆马车架肩击毂堵在三岔路口。

  不知前方发生何事,围观人群越聚越多,这处交通塞道被层层围住,水泄不通。

  江贤挤不进去,跃上旁边马车轿顶,这场拥堵事故的罪魁祸首,正停在道路中央不进不退。

  用俏皮一点的话说,可真是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车窗半遮半掩,漏出半张芙蓉面来,林静双忧心忡忡望着车外。

  人群大道中央,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拉扯纠缠不休。

  刘胜拽着瘦骨嶙峋的一只胳膊,朝人群外拖:“上次泼狗血被你跑了,这次还敢来拦马车,真当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陈梧破旧的衣衫四分五裂,干瘦的肋骨排排裸露,他趴在地上不肯离开,麻衣摩擦地面,划出长长一道灰尘痕迹。

  “双儿啊……”陈梧也不反抗,脏乱的皮肤皱纹被眼泪划出道道沟壑,凄厉哭声穿透人群:“双儿啊……舅舅就想给你道个歉……你出来见舅舅一面啊……”

  哀嚎惨音洞穿嘈杂人语,响彻天边。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白衣学子从天而降,流云袍摆,风姿绰约,须臾飘近马车,一把掀开窗帘。

  遽然看到江贤的脸,林静双如受惊之鸟,猛地缩瑟后退。

  “下来!”江贤冷声。

  林静双坐着不动,眼神慌张朝刘胜那处张望。

  “我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你难看。”声音冰到了极点。

  被她这幅样子吓到,林静双湿了眼眶,扁着嘴缓缓起身。

  刘胜全身注意都在陈梧身上,甫被人踹踹在背上,猝不及防滚倒在地。

  陈梧豁然获得自由,抹了把眼泪撑起身子,冲向林静双。

  林静双吓得连连后退,白影落下眼前,阻拦了他的去路。

  “见也见了,道过歉后,你需自行离去!”江贤侧开身子,陈梧战战兢兢看了她一眼,匆匆走过身旁又听那夹杂着冰碴子的声音,攀着脊背升腾:“若是再多做纠缠,你就在大理寺的地牢里过下半辈子吧。”

  言罢,袍摆荡起弯曲的一道弧度,翩跹飘远。

  “江贤!”刘胜怒火中烧,气势汹汹大跨步上前。

  江贤脚步不停,握住他挥来的拳头,另一只手狠狠砸向刘胜腹部,他疼得龇牙咧嘴,被反剪双手后,一身蛮力被上了枷锁如何也挣脱不开。

  “大伙说,这种无视王法的烂人,不该送官吗?”学来林家母女这一招,刘胜朝人堆大喊。

  人声鼎沸七嘴八舌,江贤不为所动,屈膝撞上刘胜腹部:“你有什么资格?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没了说话余力,刘胜吐出一股酸水,捂着腹部瘫倒在地。

  飞檐吊脚酒楼一侧,窗内一青竹翠影拔地而起,俊秀身姿立于窗边,不时瞥着窗下人群状况。

  高高马尾迎风招展,飘散的几缕顺着风向攀上脸颊,搔动间带来一股痒意,清朗面目焦躁之色难以掩饰。

  镂花支窗迎着微风牢牢竖立,酒旗红招吊在二楼廊外,风吹卷幡,不旗面摩擦发出噗噗音响。

  数十米外的人群吵嚷嘈杂,隔着一道墙壁遥遥传来,像被层层砂纸摩挲过的石头,听起来虚无缥缈。

  涎香缭乱,画屏风雅,红角棋桌乾坤摆局,玄衣男子与一朴素僧袍的和尚落座前后。

  男人细长手指徐徐划过玉杯檐口,清淡酒水将神明画就的一双薄唇浸润得秾红稠艳。

  两缕鸦青自耳前鬓角垂落膝弯,卷成柔软的两团黑绒,茂密乌发贴着玉树身姿长长坠下,由尾稍铜环束成一股。

  发泽之鲜亮,绫罗绸缎不堪争辉。

  “想去便去。”唐晦并没有看他,微敛着双睫,夜幕穹宇般的深邃瞳眸习惯性带着些淡薄乏味,是目空一切,也是睥睨众生。

  “学生告辞。”得了允肯,曲青铎火速行了个师长礼,流星下坠般掠出屋外。

  棋桌对面,玄机大师慈悲佛相,轻笑着拨弄了下腕上佛珠,对面人难得施舍给他一抹嫌恶眼神。

  “阿弥陀佛。”终于得了唐晦注意,玄机佛相带笑:“昨晚贫僧又夜观天象,殿下紫府命格中独缺的一位红鸾星宿,已于昨夜悄然逼近,把握时运可破鳏寡之局,后生圆满,儿孙满堂……”

  唐晦抬眸,冷漠眼光片片成冰。

  “……”玄机住嘴,心道反正他该说的都说完了,一个字没露。

  寸软曦光探入窗棂镂花,洒在桌前的一片空地。

  声音落地,茶水厢间再度沉寂,玄机视察着对面之人细微神色。

  唐晦双瞳空灵呆滞,脊背懒散靠于木椅,一手捏着玉杯,这个姿势已经许久不曾变化。

  半边脸颊暴露在晨光下,高挺鼻梁照片隐秘阴影。两额细发从中间规整分开,刘海落至眉际形成刀锋平整的切口,漏出额心红痣,如一抹鲜血渗进皑皑雪地。

  又在发呆……玄机捋着胡须叹气,缺爱的小孩太早走上人生巅峰,余下半辈子都是在凄苦寂寞里滑滑坡。

  “殿下何事忧心?”不用说,玄机也知道。

  生于人世,唐晦寥寥上心的几件事,无不有关皇长孙孤僻自封的病症。

  唐晦缓过神来,下巴微扬,漏出脖颈纤长轮廓,狰狞游蛇般的刀疤,探出盘扣束领,一路攀着喉结青脉,蜿蜒爬进右耳。

  莲华容姿越是无瑕,脖颈上横亘着的糜色肉痂越是突兀丑陋,宛若是一品上好的笔墨丹青,却有折痕纵横其上。

  军营戎马倥偬数年,战事在唐晦身上留下的疤痕各式各样,每一道都有渊源可讲。

  崇祯年的冬天,秦国内忧外患,唐晦担任主将被人出卖,落入羌国大将所设陷阱。

  羌军策反数日无果,他带着两个还没咽气的副将逃出敌军首脑大营,冰天雪地脚印绵延数里,含着最后一口气踏进秦国境内,被背上的副将一刀抹了喉咙。

  幸在神农谢氏一族世代栖息于的两国交界的神农谷中,秦国巡军及时赶到,快马加鞭将人抬去救治。

  在救治能力有限的边境,抹在脖子上的伤,就算及时缝合大多也活不下来,不可否认唐晦身赋运势不俗,至少命硬得过头。

  “皇长孙并非生来失声,圣手难医心病,绕来绕去,离不开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对面人神色回魂,玄机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顿,果然只有这个话题能引起唐晦三分注意,旋即他勾起笑意娓娓道来:

  “近日,太子府广邀贤士,传言储君似有择妃之意,殿下不若送还皇长孙回府,待继任太子妃悉心教养,说不定……”

  玉杯怦然滚出对面人的手心,玄机缄声,杯口茶水洒落漫延满桌,冷寂气氛凝固僵持,似有结晶霜降之感。

  投射在四肢百骸上的目光骤然淬毒,毒蛇缠上玄机躯干四周,呲呲吐信。

  “莫不是普奇寺香火太过鼎盛,养出你这种什么闲事都要管的秃驴老不休?”

  闻声,玄机脸色未有稍稍改变,抬指扶起玉杯。

  慈眉善目依旧悲悯众生:“殿下何须动怒?皇长孙的病症很大一部分有太子的原因,殿下悉心教养皇长孙多年,对其疼爱有加,不喜太子父子相见也是应该。”

  对面人脸色愈发难看,玄机话语不歇:“可据贫僧所知,如今皇长孙已是知人知事的年岁,失语之症每况愈下,更画地为牢隔绝世事。近些年来他连殿下都不甚理睬,其实并非是他离不开殿下……”

  唐晦阴狠的盯着他,鹰隼似的眼瞳巍巍颤抖,癫狂颜色随着他一字一句烧得秾艳骇人。

  刹那之间,茶桌翻起,溅落棋子,木屑横飞。

  道袍飘动于抵挡一击重袭,摧枯拉朽波动之下,琉璃玉盏,四方棋盘遽然躺于地面粉身碎骨。

  玄机拆招挡招已是捉襟见肘,知晓今日再无开口之气力,抓住空子疾身越出镂花支窗,瞬间消失于在方寸天地的人流烟花。

  “妖僧!”额前微乱,漏出隐秘于刀锋细发下的两节弯弯乌眉黑沉欲滴,唐晦捏紧窗杆,脚下身后一片杯盘狼藉。

  混乱的心情不可平复,带着迟迟未能消退的燥郁,罪魁祸首无影无踪,他捏着碎裂窗棂,长睫卷翘轻颤如枯叶瑟瑟,忽瞥见楼下场景。

  瘫倒在地的男子体力恢复,趁白衣女学背对自己无瑕顾及,迅速拉起粉衣女子架车扬长而去。

  白衣女学实早有所察,却未出手阻拦,肩坠沉沉包袱,冷眼立于人群,静观马车消逝人潮中央。

  路口熙来攘往,她在一处不扰碍行人过路的商贩摊位间站定,车水马龙流动不止,唯那一道人影,目光深深,望那两人离去的方向,石像般屹立不动。

  直到一抹青色闯入眼前,她骤然回魂。

  二人似久别重逢,忘却杂事,相谈甚欢。

  原是武部出师的双娇之一,怪不得身姿矫健如此,坠高楼而不乱。

  心中划过丝了然,唐晦扶着窗棂,难得没有移开注意。

继续阅读:第20章 红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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