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你当真要去吗？这么做太冒险了！”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要知道，如果我不去，老七和老九这一仗必败无疑！”
“恭怡亲王一直站在你的对立面，为什么要去帮他？”庞馨薇难以理解慕毓冲的想法，心里虽然明白劝他未必会有结果，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若是他打了败仗，岂不是对你的帮助更大些？一来少了一个懂得筹谋的人，二来……我就不信你真得会不计较当年明泉宫变所惹出的那些是非！”
“怎么，想看我吃醋的样子？”转身轻轻捏了捏庞馨薇的鼻尖，长臂一伸，将她拉到身前，“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说不介意那绝对是谎话，但老七顶多算是有贼心没贼胆，这些年来也不曾真正顶撞忤逆过我，我又何必一直耿耿于怀？至于你所说的另一方面……馨儿，也许你我都错看了老七，他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他的深谋远虑绝对不输于大哥！”
“所以他才是除皇姐之外唯一知道你活着的慕氏子孙。”
“正是！”慕毓冲丝毫不避讳同庞馨薇谈及这些，时间过得越长久，他心中的那份勇气与执着便越是成熟，就算是过着隐居的生活，他对京中的形势也是了如指掌，“丫头，这一次我并非完全是为了帮助老七，更是为了御风。之前我没有告诉你，此次出征东突厥，御风是前锋，早在圣旨颁下的当天便领兵出城了。”
“什么？”庞馨薇闻言一惊，“皇上这一次竟然派了御风打头阵！为什么会这样？五哥，御风在兵部和军中的实权不是早就被架空了吗？不过是挂着将军的名号，整日闲赋在家，连上朝都免了，怎么会突然要他出任前锋？”
“自从我放手军务之后，在兵部供职的大多都是些庸才，全是纸上谈兵的废物，根本没有任何的实战经验。正如你分析的那样，从前凡是在我手下得到重用的人，皇上为了防止他们生异心，自然不会继续将他们安置在重要的位置上。不必说御风是我的心腹，就连李月在嫁入王府后也掌握不到军中的机密了。皇上一直对我怀有戒备，一旦我放手，他便是一刻也多等不得，急不可耐地寻了个借口将御风调走，安排了新的人手取代他原本在兵部的位置。眼下东突厥寻衅滋事，依照皇上的脾气，必定不肯忍气吞声，这就必然要命人领兵出征。天峪的传统向来是由亲王或皇子做主帅，军中猛将做前锋。只可惜，皇上膝下子嗣不多，且都年幼，武学上并没有太过突出的造诣，他只能选择自己的手足。而军中的这些人一方面想着要保住自己的地位与性命，另一方面有要保证此次战役的胜利，所以才会想到御风，才会建议皇上让御风为先锋官。”
“你是担心御风会陷入重围不能全身而退？”
“上一次出征东突厥，御风也跟我一起去的，他多少对突厥的行军手段有所了解，只是……我担心的是阿可梭！”
“那个伤了你的突厥人？”庞馨薇听到这个名字，面上不由得血色尽褪，“听说他射箭百发百中，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正因为如此，我才担心御风会出事。”注意到庞馨薇的失神，慕毓冲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面颊，“馨儿，我知道你是在为莲瑶和御风之间的事担心。你先放宽心，我想我会想办法提醒御风的，虽然他还不知道我仍然活着，但倘若借助皇姐的身份，应该不会出现意外。齐家虽然有三个儿子，但御风却是最有才干的一个，于情于礼我都不希望他出事。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一次不比往常，我非去不可。”
“我知道自己拦不住你，但是五哥，你要答应我，万事都要以自己的性命为先，不要逞强，知道吗？”
“我知道！”握住她攀在自己胸前的柔荑，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这一次桐儿也会与我一同前去，师父也派了人手暗中相助，你不必太担心了。倒是你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总是不会照顾自己，叫我怎么放心离开你一段日子？”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这么不放心我？”不满地锤了一下慕毓冲的胸膛，继而正色，“桐儿从未上过战场，他虽自小研习兵法武学，但到底没有经验，师父师娘膝下只有这么个儿子，你千万不能让他出意外。否则，怎么对得起师父多年来替你所做的筹谋？”
“这个自然。”唇角微微扬起，顺着妻子的满头青丝，“馨儿，离开的这段日子，你可想念十八弟？”
“十八弟？”仰起头，望向那汪深邃的眼眸，“怎么好端端的会提起十八弟？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是否想念琚儿。”
“琚儿是你的孩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怎么会不想念他？只是十八弟可以说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先帝驾崩后他便一直同你我住在一起，与你的感情甚好。桐儿是师父的儿子，又是我的师弟，同我向来亲厚，不由得便想起十八弟来。也不知他一个人在京都如何了，皇姐每次来信似乎都不曾提起过他。”
“以往在王府，你总是对十八弟不假颜色，甚至为了一点小事便要责罚于他。这如今倒是奇了怪了，一向冷漠无情的慕毓冲，竟然也会说起思念的话来，这要是让那帮朝臣知道了，只怕是喜忧参半吧。”
“你呀！”鼻尖轻触庞馨薇的鼻尖，轻皱了一下，只觉她俏脸一红，“淘气鬼，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打趣为夫。”
“五哥，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从前你挂帅出征，我总是担惊受怕的守在王府。每日连门都不敢出，生怕错过了与你有关的消息；夜间也睡不安稳，不是梦到你回来了，便是梦到你浑身是血。每每醒来，只见窗外的明月，身边却始终一片冰冷。我总是很害怕，怕你一去就再也回不来，怕你会丢下我离开，怕你忘记自己的承诺。我知道自己任性，甚至有时候不讲道理，但五哥你要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全都是真的。从我决定按照圣旨上说的那样，嫁与你为妻的那一刻起，我便放弃了全部的前尘往事，心中再无他念，只想着要好好照顾你，陪伴你一生。”捂住了慕毓冲的嘴，冲着他摇头，“先听我说完可好？或许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料到自己真得会爱上你，但我早已决定要为你持家料理，替你生儿育女，绵延后嗣。还记得那年你陪我回扬州，本想着多住些日子，却不想刚刚安置下来你便被先帝召回，上了战场。那次，娘亲又领着我去见了小时候替我算过一卦的高僧，他说我这一辈子注定是要同紫薇星纠缠在一起。紫薇星越亮，我的命数便越长；而相反，我的命数决定着紫薇星最后的走向。那个时候我便知道，你心中的丘壑迟早会变成现实。你还记不记得，先帝驾崩之前，大皇兄曾来府上劝你谋反，但我反对的厉害？其实我的确是顾及着自己同二哥哥的情意，但那个时候我只是不愿你被卷入这样的漩涡中。我是你的妻子，自热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可以不在乎这些，但我不能不在乎你的名声。我不要你为了那个皇位，背上弑父弑君的千古骂名。五哥，起初我很难接受你诈死是为了以后筹谋这件事。但慢慢地，我想明白了。只要你想君临天下，你就一定可以实现这个梦想，而我所能做的，就是站在你身边，紧紧握着你的手，陪你一起睥睨群生！”
“傻瓜！”慕毓冲凤眸中此刻的温柔几乎要滴下水来，紧紧锁住庞馨薇的容颜，不愿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这些话即便你不说，时间久了我也能明白。没错，我是慕家的男人，我的血液里流淌着慕氏男儿渴望权力的野心。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全都看在眼里；你为我所付出的牺牲，我全都铭记在心。馨儿，我知道你待我的心意如何，我亦不会辜负你的心意。我甚至明白，你不想我去争夺那个皇位，除了不想我背负骂名，还有便是你不愿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我的爱情，对不对？”
“你……”被他说中心事，庞馨薇面上的绯色又浓了一层，“你怎么会知道？”
“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在我加封亲王的那日，我着急赶回王府看你，你却病得迷迷糊糊，口中不断说着胡话。”
“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不喜欢四皇姐送得玉佩，你说你不想整日算计着该如何将我留在身边。”
“胡说！我怎么会说那样的话，分明是你自己编出来的假话，竟拿来编排我，当心我同你恼了！”
“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哪里有半句假话？你还说你不想我纳侧妃，不想日日守着黑夜等我回来。馨儿，即便你愿意接纳侧妃、庶妃，我也不愿。自我第一次见过你，便立誓要娶你为妻。而你嫁给我的当日，我就决定这辈子绝不会委屈了你。你可以放宽心，且不说我做亲王时只有你一个嫡王妃，就算日后我真得做了皇帝，后宫中也会只有你一个皇后。为了你，我可以放弃皇位，也同样可以放弃全天下的女人！”
“天下之大，总会有你我的容身之处。五哥，你要早去早回，莫要让我独自等得太久。凡事尽力而为便好，有些结果是命中注定的，你莫要强求。”
“好，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