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你是丞相的女儿,出生名门,不仅替朕诞下皇长子,还将朕的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只是……朕有一事不明。今日当着母后与诸位兄弟的面,皇后一定要同朕说明白了才是。”
“臣妾惶恐,不知皇上指的是何事?”
“皇后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主,自然是母仪天下。你手中凤印的权利只在朕玉玺的权力之下,这没有什么好疑义的吧?”
“是,臣妾手中所掌管的凤印,是除了玉玺之外最具权力的东西。”沁芸皇后面不改色,但人已经离开座位,跪倒在宣帝的脚下,“臣妾愚钝,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还请皇上示下。”
“你不必紧张,如实回答朕的话便是。”慕钰之一抬手,宋全齐恭敬地递上那本《起居注》,“这《起居注》上的记载,朕一向是不过问的,全都交由你的凤印处理。朕今日问你,这上面可有造假?”
“臣妾不敢欺瞒皇上,这本《起居注》上所记录的每一条与皇上有关的言行都不曾改动、删减过。臣妾心里明白,自己不仅是陛下的女人,更是后宫的主子,天下人的皇后。臣妾不愿专宠,不愿让人说臣妾善妒,所有臣妾从来不曾在这种事上做过手脚。若皇上不信,可以命刑部去臣妾的明鸾宫搜查,亦或是废除臣妾使用的凤印。”
“皇后起来吧,朕不过是随口一问,你这么说,岂不是在怪朕不信任你?”一个眼神示意,李如寒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沁芸皇后,慕钰之的眼中又多了一丝威严与狠辣,“朕与皇后夫妻多年,自然是知晓她的为人,所以朕相信皇后所说的每一句话。宋全齐,速去御圣堂召徐音霁前来见驾!”
“奴才领旨!”
没有人明白宣帝想要做什么,献贤皇太后一直不吭声,坐在位子上,冷眼观察着每一个人。嘉婉媛沈欣然倒是没什么异常,小心的护着肚子,有一口没一口的用着膳。倒是刚刚传出喜讯的容贤妃,面上的笑容显得有些不自然,额上也隐隐出了一层冷汗。
“微臣叩见皇上!”
“徐御医,容贤妃的身孕是由你诊断出来的,朕问你,贤妃腹中的胎儿有多大了?”
“回皇上的话,贤妃的身孕已经三个月了!”
慕毓冲微微勾唇,庞馨薇不解其意,想开口询问,却见素绡长公主慕若晴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悄悄回握住慕毓冲的手,见他极其隐晦的对前面跪着的徐音霁点了下头。
“这便奇了!”慕钰之慢慢踱步到容贤妃的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颌,“这《起居注》上写得明明白白,朕最近一次召贤妃侍寝乃是五月之前,这三个月的身孕该如何说起啊?”
隋菲菲一听这话,不由得变了脸色,但随即镇定下来。美丽的眸子中染上一层水雾,贝齿轻轻咬着下厨,眼神绕过宣帝望向沁芸皇后,透着委屈与惊恐。
“皇上,臣妾不知。三月前,皇上突然驾临明泉宫,留宿在臣妾这里,这件事宋公公也是知道的,臣妾不知道为何《起居注》上没有记载。”眼神凄哀地对上慕钰之的凤眸,“皇上不相信臣妾吗?”
“宋全齐,你说!”
“皇上,三个月前皇上的确在明泉宫留宿过,只是……当时皇上喝醉了,贤妃娘娘让奴才在外头候着,所以奴才并不知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公公,你……”隋菲菲没想到宋全齐竟会这么说,一时有些紧张,也顾不得自己身怀有孕,跪了下来,“皇后娘娘,臣妾知道您一直不喜欢臣妾的言行举止,也知道前些日子因嘉婉媛的事冒犯了娘娘。自从臣妾嫁入太子府,就从未同娘娘争过什么,纵然娘娘担心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日后会与皇长子争夺储位,可娘娘也不该这么诬蔑臣妾,让臣妾落得这么一个罪名啊!”
“照你的意思,是皇后联合宋全齐,在《起居注》上动了手脚,冤枉你了?”
“臣妾不敢,请皇上明察!”
“皇上,臣妾……”
沁芸皇后刚想开口,却被宣帝示意不必多言。雪莲贵妃扎西娅坐在她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宽心。
“徐伟何在?”
年轻的帝王一声令下,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从梁上翻身而下,跪拜在御座前。
“属下参见皇上!”
“你告诉贤妃,昊漓三年十一月初六晚,你看到了什么?”
听闻此言,不仅是贤妃,连同酒席间坐着的恭怡亲王妃司徒惠霞也是一怔。大病初愈的脸色还显得有些苍白,人也瘦了不少,身边的恭怡亲王更是面如死灰,认命地低着头。
“昊漓三年十一月初六酉时,贤妃娘娘连同明泉宫原掌事宫女平英化妆成采办姑姑的模样,偷偷跟随采办内务府用品的马车出宫。娘娘在行云楼呆了近两个时辰,随后属下看见……”
“看见什么了,说下去!朕赦你无罪。”
“属下看见九章亲王妃从行云楼内走了出来,不多时,平英也从房内出来偷偷跟在王妃的后面,而贤妃娘娘却是一直都没有再露面。后来,属下一直跟着九章亲王妃,直到入夜后,王妃才辗转去了城郊。属下看见……”徐伟回头望了一眼慕毓冲,见他面色铁青,眸间压抑着怒火,庞馨薇俏脸没了一丝血色,几乎要晕厥过去,“属下看见九章亲王妃与一名男子进了城郊的客栈,大约三更的时候,王妃才从客栈走出,属下发现……她是贤妃娘娘假扮的!属下怕被发现行踪不敢跟的太近,所以没能看清男子的容貌。请皇上降罪!”
“下去吧,朕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察觉到庞馨薇的变化,慕毓冲将她拥入怀中。庞馨薇紧紧抓着慕毓冲的手指,太过用力,长长的指甲都嵌入了他的虎口之中,伤了他的皮肉。慕毓冲的指尖依旧是冰凉一片,此刻纵然是双手交缠,他也难以温暖她受伤的心。
“贤妃,你还有何话可说?”
“臣妾……臣妾……”隋菲菲千算万算,根本没想到会被宣帝身边的死士跟踪,但她既然敢做就已经想好了退路,“臣妾冤枉啊!臣妾没有啊!皇上,平英已经被人害死了,臣妾今天也要被人害死了!”
“说!”宣帝猛地扼住了隋菲菲的脖子,手腕用力,俊脸因为强大的怒气几乎被扭曲,“这到底是谁的孽种?”
“皇……上……”隋菲菲拼命挣扎着,而她的力道终究是及不上慕钰之的,“饶……命……”
献贤皇太后一脸恨意的坐着不动,沁芸皇后与雪莲贵妃也是一言不发,嘉婉媛被吓得昏了过去,其余几个低位的妃嫔都瑟瑟发抖的躲在角落里默不吭声。
“贱人,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你是不是?”
“皇兄——”再三隐忍过后,慕毓骐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愧疚之情,挣脱开司徒惠霞紧握自己手腕的柔荑,走到玉阶前,重重跪下,解开了腰封上悬着的皇族身份的玉佩,叩头,“请皇兄赐臣弟死罪!”
“老七?”慕钰之丢开隋菲菲,径直走到慕毓骐面前,“难道是你?”
慕毓骐直起脊背,迎上宣帝藏着杀意的凤眸,点头。
“放肆——”宣帝抬脚踹上慕毓骐的心口,点点猩红染红了汉白玉制成的玉阶,“你竟敢承认!”
“皇兄,是臣弟糊涂!”慕毓骐捂着胸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依旧保持跪着的姿势,“臣弟醉了,酒后乱性,这才铸成大错!”
“啊哈哈哈哈哈——”隋菲菲尖利的笑声划破夜空,跌跌撞撞地走到宣帝与恭怡亲王的面前,“都这个时候了,骐哥哥还要欺君?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贱妇,你给朕住嘴!”
“住嘴?”隋菲菲毫无惧意地望向慕钰之,冷笑道,“皇上也怕臣妾说出什么事吗?反正皇上对臣妾杀心已起,早晚都是一死,臣妾今日偏要说个痛快!”
庞馨薇见她满眼尽是恨意的望着自己,心里一凉,她知道,有些事终究是冲着她来的。
“庞馨薇,你可真够命大的!本宫本以为,在你身上种下噬心蛊,不仅可以令你痛苦,说不定还替皇上出去九章亲王这个隐患。可没想到,这么久了,你居然毫发无损!本宫却因此失去了平英,你这个贱人!”隋菲菲几乎是咆哮着,原本精致的发髻早就散乱开来,颊边的胭脂也晕染开,像是一团团火焰,“昊漓三年十一月初六,本宫命人模仿你的笔迹修书于恭怡亲王,约他晚间城郊长亭见。恭怡亲王恋慕你多年,自然会赴约。本宫便委屈自个儿,故意装扮成你的样子,在酒水中下了药。可是庞馨薇,你告诉我,我到底哪点比不上你?即便骐哥哥神志不清,也始终唤着你名字!”
到底要面对了,那刀锋般锐利的话语,深深刺痛了庞馨薇的心。还好,慕毓冲始终握着她的手,任凭心内如同千年寒冰般煎熬,身后也还有他宽厚的胸膛做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