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九章亲王妃同宁亲王妃来看望主子了!”
“这两位王妃是贵客!”司徒惠霞撑起身子,命人将床边的纱帐放下,靠在床背上,“快些请进来,莫要失了礼数。”
庞馨薇与李月在婢女的带领下,一前一后进入司徒惠霞的房间。屋内烤着白炭,十分温暖。解开斗篷的缎带,递给莲瑶抱着。见司徒惠霞放下了纱帐,明白她是不愿被人瞧见病容,索性在桌边坐了。
“恭怡亲王妃可好些了?御医怎么说?”
“臣妾患病,有劳九章亲王妃挂心了。王妃自己的身子骨本就弱些,还惦念着臣妾,冒着严寒来看我,臣妾心里着实不安。”
“都是自家妯娌,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庞馨薇眼波微转,环视着屋内的陈设,“你的身子向来康健,这一回是怎么了?”
“御医说是染了风寒,本不碍事。却正是因为平日里没有小病小灾的,这一沾染便病倒了。”
“七嫂,你也太不小心了些!”李月喝了一口婢子端上来的姜汤,身上的寒气去了大半,“哎,恭怡亲王怎么没陪着七嫂?”
“王爷公务繁忙,自然是不能时时刻刻陪着我的。”苦笑了一下,暗自庆幸还好她们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否则一定会被吓着的,“况且,我也不愿让王爷沾染了病气。”
“纵然只是风寒,也要好好养着。冬日里最容易着凉,更何况你还病着。”庞馨薇听出了司徒惠霞言语中的落寞,担心李月再说错话惹她烦心,便出言将话题岔了开来,“宫里的喜事可听说了吗?”
“皇室子嗣的消息怎么瞒得住?昨日便已经知晓了。可惜我尚未痊愈,不便进宫请礼。不知九章亲王妃有何打算吗?”
“我今日正是同小月一同进宫贺喜的,顺道来看看你。”
“不管如何,还是多谢二位的来访。”司徒惠霞咳嗽了两声,“东西我已备下了,明日让素音送去摄政王府,由摄政王妃替我捎去。这是大事,恭怡亲王府是断不能失了礼数,教人挑不是的。”
“你做事为人一直都是很谨慎的,贤妻如此,是恭怡亲王的福气。”
“臣妾没有什么福气!倒是九章亲王妃好福气!与九章亲王琴瑟和谐不说,还有个贴心的儿子。”
“七嫂,说起来琚儿与你倒也是投缘呢!”李月望了一眼庞馨薇,见她没有反对,继续说下去,“琚儿满月的时候,多亏了七嫂救他一命。要不,如今哪来这么伶俐的琚儿?”
“宁亲王妃的性子可真好,亲近随和,一点架子都没有,说话也没个遮拦。还好是在我与九章亲王妃的面前,若是换成那庄亲王妃,一定要教训你了!”
“小月说的也没错,你对琚儿的恩情,我始终是记得的。”
“方才还说我见外,你这一句‘恩情‘不也是拿我当外人了吗?”司徒惠霞随手拨弄了一下颊边的碎发,“九章亲王夫妇的孩子,怎么会不教人喜欢?令人心疼?那日也是赶巧,臣妾离琚儿最近,自然是要救他的。对了,臣妾听说琚儿周礼那日,抓了兵符?”
庞馨薇和李月听了这话,面色均是一变。慕皓琚周礼抓兵符的事已被慕毓冲命令不得提起,司徒惠霞与慕毓骐那日均没有出席,如何会知道的?
“小孩子怎么会认得那玩意,想必是坊间传言。琚儿那日什么都不要,偏偏相中了那一支洞箫,王爷见了直摇头。发了好大的脾气,说是这孩子贪图享乐,不思进取。”
“他还小,懂什么呀!”
司徒惠霞没有继续纠缠兵符的事,主动绕了过去。三人俱是明白人,也不再提起,随意说了一些女人家的事。
离开恭怡亲王府的时候,庞馨薇与一个侍女擦身而过,猛然觉得心痛不已。
“王妃——”莲瑶慌忙上前搀扶住主子,“王妃,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庞馨薇咬着牙,一手捂着心口,这种症状,分明就是噬心蛊发作时才有的,“小月,你过来扶我。莲瑶,你去问一下,方才那个丫头是什么身份?”
“是!奴婢这就去!”
李月是将门之女,又是天峪唯一的女将军,谋略才智均不输男子。为了不让人瞧出破绽,她将庞馨薇全身的重量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支撑着她一步一步往马车走去。庞馨薇隐藏在斗篷下的手紧紧攥着下身的裙裾,上好的蜀锦被揪出一道道褶皱。终于上了马车,庞馨薇的脸上血色全无,大颗大颗的汗珠密布于额头之上。
“五嫂,这是怎么了?”
“小月,你……什么都不要……问!”庞馨薇一把握住李月的手,失去控制地死命攥着,白嫩的手背上很快被捏出了青痕,“答应我,今日的……事,一个字也……不要对……十五弟提起!”
“好,好,我答应!”顾不得手上传来的疼痛,李月吩咐车夫赶紧驾车回九章亲王府,“五嫂,你撑住,很快就到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体验这样的痛苦了,而庞馨薇却觉得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痛苦。噬心蛊慢慢游移在血液中,啃食着她的心肺,搅乱了她的神智。下唇早已被咬破,身子瘫软在李月的膝头,痛苦的呻吟被硬生生地压抑在牙关。李月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她万分痛苦的模样,暗自着急。
“王妃,到王府了!”
就在心急如焚的关头,车夫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李月抽出自己的手,将庞馨薇安放在车内,自己跳下车,等不及让人通报,直接跑进王府内堂。
“九章亲王呢?你们王爷呢?”
“回宁亲王妃的话,王爷与庄亲王、齐统领在书房议事!”
“让开!”李月顾不得规矩礼数,径直奔向书房,急的身后的小厮满头大汗,“九章亲王,宁亲王妃求见!”
慕毓冲听见李月的声音,不由蹙眉。她虽不拘小节,可向来懂得规矩,莫非今日有什么要紧事?
“宁亲王妃,你这么着急见本王,所为何事?”
“五嫂还在马车上!”
慕毓冲一听这话,便知大事不好。递了个眼色给齐御风,自己率先离开了书房,往王府门口赶去。推开车门,见庞馨薇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身躯,不由得心惊。看样子,她的噬心蛊提前发作了!冲进车厢内,用墨绿色的斗篷将她整个人裹起来,一把抱起佳人,直奔她的卧室。
“馨儿,你怎么样?”
“王爷!”庞馨薇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袖,指骨泛白,额上还在冒着冷汗,“好痛!臣妾要死了!”
“不许胡说!”慕毓冲本不是相信宿命的人,却分外忌讳庞馨薇说“死”字,每每提起便要动怒,“不许你胡说八道!”
庞馨薇哪里还有心力同他斗嘴,蚀骨的疼痛由心脏蔓延至全身,酥麻感传遍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王妃,奴婢查到了!”
慕毓冲回头瞪了莲瑶一眼,吓得小丫头浑身一哆嗦。
“王妃让你去查什么了?”
“王妃从恭怡亲王府出来的时候,遇见一个丫头,然后便心痛不已。王妃觉得事有蹊跷,便让奴婢去查那个丫头的底细。”
“哦?”慕毓冲听了莲瑶的话,顿时看到了希望,“快说,那个丫头究竟是何人?”
“恭怡亲王府的人说,那丫头不是王府的人,是宫里德妃娘娘的宫女。德妃娘娘听说恭怡亲王妃病了,便派自己身边的宫人前来探视。”
德妃,如此看来,她与庞馨薇身上的噬心蛊必然脱不了干系。慕毓冲的唇畔勾起一抹令人心惊的笑意,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庞馨薇,不用害怕,过不了多久,本王就会帮你把这些痛加倍讨回来!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庞馨薇疲惫地睁开眼眸,浑身如同散架一般。慕毓冲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睡了多久,他就望了她多久。见她醒了,倒了茶递过去,让她润润嗓子。
“莲瑶呢?”
“这件事你不必再过问了。”慕毓冲脱了靴子,盘腿坐到床上,搂着庞馨薇的肩膀,“莲瑶已经把打听到的结果告诉本王了,本王已有了对策,三日之内必定帮你找到噬心蛊的母蛊。”
“慕毓冲,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是本王的妻子。”
“还有呢?若我不是你的妻子呢?”
慕毓冲没有说话,低头望向她的眸子深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庞馨薇被他的笑容吸引,像被蛊惑似的,轻轻凑上去,啄了一下他的薄唇。听他胸腔里传来一声闷笑,庞馨薇红了脸,转过头去,不敢再与他对视。
“庞馨薇,有你在我身边,天下经手可得!”
庞馨薇娇羞一笑,与慕毓冲十指相扣,无声地告诉了他自己的答案。噬心蛊又怎么样,有他在,她便会努力活下去。他想要的,哪怕要她成为祸水红颜,她也愿意帮他得到。执子之手,相望天涯,她愿意一直站在他的身边,陪他睥睨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