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篇 结:落凡神女默相随,慕容终归(上)
紫苏璇2021-06-21 15:402,634

  六岁那年,慕容家彻底被毁。

  我葬了我的家人,将“慕容空”三字从族谱中永远划去,他的尸身无权葬于慕容家所属的土地之下,遂拜托紫叔将他扔到一处不属于任何世家管辖的乱葬岗。

  当然,那个叫杨旷的恶人也同慕容空一般下场。且从那之后,“杨家”被我列入死敌之首,“杨”这个姓,化作深入骨髓的恨,烙于我心。

  我要为家人守孝三年,但我并非只单纯守孝。

  我想起诸位长辈遗留下来的东西,我想将它们一一找出:爷爷的《昭行家法》、爹爹的《飞鸟乐谱》、二伯的《无心剑法》和大伯的《神行飞步》……

  说真的,我的先人们都很伟大,这四本书无一不是空前绝作,尤其大伯的《神行飞步》和爹的《飞鸟乐谱》,我想……至少百年之内,是后无来者的。

  大伯轻功之高,瞬息间便可行至三十里外,旁人连捕风捉影亦是不能;爹更是被我视作神一般的存在,他有一曲“百鸟集”,本就是由画而生,他笛音一起,便可唤来百鸟驻足聆听。

  我亦托爹的福,见过许多同龄人未见过的鸟:七色雀、虎目鹰、比翼凤凰……甚至还有开元年间常见的空冥鹭,它像以光作羽一般,又似天上星子聚集而成,着实令我印象深刻。

  可惜,这两本书已经被烧毁了。

  那天烧光了永安居和爹娘的大火,后来又蔓延到了镜岳堂、正厅、藏书库乃至整个慕容王府,昔日无上的慕容王府被可恶的杨家人付之一炬,化为灰烬。

  如此过往,说出来真是太丢脸了!

  整个藏书库几乎化作焦炭,库中绝大多数藏书已面目全非。

  我心口蓦地一凉,难道这无情的大火不光烧死了我的家人,还将先人们留给我的遗物尽数毁灭了吗?

  我不甘心,胸腔烧着怒火,埋在藏书库的废墟中将所有灰烬扒了个干净,终于找到了唯一两本幸存下来的书,亦是我最不希望被烧毁的两本书:

  爷爷的《昭行家法》和二伯的《无心剑法》。

  谢天谢地!若无这两样东西,光凭我,如何复兴慕容家?

  我将这两本书拿出,天助我也!这两本书几乎没有任何被烧毁的痕迹,最多被火舌舔到了书角,并不会影响我阅读,爷爷苍劲有力的字和二伯似他剑风那般凌厉的字依旧如此引人注目。

  我决定要好好钻研练习,不令爷爷和二伯最后留下的东西永绝于世。

  想着复兴慕容家,我自然而然想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物什:继承家主之位最为关键之信物——于朝廷中传下来的皇家玉玺。

  在慕容家,只有手持玉玺之人,方可继承家主之位。

  想着爹爹身为家主,如此重要的信物,他定会藏于永安居中,遂到永安居废墟中寻找。

  所幸玉玺被爹爹小心存放于地下暗格中的一个锦盒之中,亦是完好无损,逃过大劫。

  看样子,天意如此,慕容家定然会有复兴的那日。

  我拿着玉玺,请来了与慕容家交好的世家、门派、江湖游侠,在金陵城中,面对金陵百姓,高举玉玺,郑重宣布:

  我慕容天南,自今日起继承慕容家主之位!我将重建、复兴慕容家!

  我话音落下,大多数人都对我这六岁小儿的一番孩童之语或嗤之以鼻,或面面相觑。

  在他们心里,且不论我一个六岁小儿能做到何等地步,平日里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个被家里长辈捧在手心、只知吃喝玩乐无忧无虑的富家少爷。

  如此小儿,又能如何成事?

  大约是觉得我信口开河,加之慕容家没落,许多曾与慕容家交好的盟友渐渐变得疏远,甚至有数个小世家当着我的面解除了盟约,并明言宁愿去和华家、羽家甚至杨家结盟。

  我心中虽然气愤,但也无可奈何。他们势单力薄,择良木而栖乃生存之本能,何错之有?

  但还有少数几个盟友并未因此放弃与慕容家的盟约,甚至他们还很支持我的决定,认为我小小年纪便由此决心,日后大有可为。

  他们愿以十年时光种下一个“因”,来换取我的一个“果”,此果是优是劣,十年后自现。我那时便深刻地记住了他们每一个人:紫家家主紫荀、独行侠傅武前辈、清心派掌门人净慈真人、大漠叶家家主叶云飞以及大漠兰家家主兰世城。尤其紫叔和傅前辈给予我莫大帮助。

  身为家主的紫叔、叶伯伯与兰伯伯,还分别把自己那一份梨木签交给了我,以认可我的身份。

  待慕容重建,我定结草衔环以报之。

  登上家主之位后,我每天清晨研读《昭行家法》,紫叔陪在一侧为我解难,午时之后我便独自一人于慕容王府中练习无心剑法。

  说是王府,不过一片废墟而已。但即便如此,那也是我唯一的归宿。

  这样的日子并未持续太长时间。紫叔同我商量,他帮我将王府重建,以便于我有个安心练习和休憩之地,我同意了。

  于是每天我都将大部分时间耗于野外,累了就回客栈歇息,紫叔已替我交付了三个月的房钱。

  十日下来,我开始后悔。二伯在世的时候,我真应该认真一些。现在二伯走了,无人指导,我只得自己去琢磨那千变万化的剑法。

  如此繁冗复杂的剑法实是苦了我这七岁小儿,十日下来,我连第一式“白浪袭沙”都久练无果,寻不得一丝诀窍,累得我身上积累了十日的伤。

  我精疲力竭地回到客栈时,突然想放弃了。

  我刚进房门,愕然看到桌上放了一碗热腾腾的肉粥和一碟家常小菜,边上放着一箱药膏。

  我以为是紫叔准备的,便没有多想,依照惯例,我坐在桌前,双手合十,对着晚餐和药箱心中感谢紫叔为我所做的一切,而后便吃饭上药,然后睡觉。

  然而第二天起来,桌上又放了一碟刚出炉的馒头。我下床一动身子,忽然发觉身上的伤口竟都不疼了。惊愕之下脱了衣服低头一看,身上伤口不论大小竟然全数愈合。

  我思索一会,心中便已明了:紫家毕竟是商贾世家,有些灵丹妙药也很正常。

  想着紫叔为了我下了如此血本,可见他对我的决定是极为支持的,我有些死寂的心再一次燃了起来,快速吃了早饭,研读了《昭行家法》之后,不等到午时,便又继续出门修炼剑法。

  三个月后,王府重建,我便回府上住,把我住的地方起名为“劲松堂”。

  我要像一棵劲松一般,即便风吹日晒、夏荣秋枯,依然屹立不倒、四季常青。

  即便名字看上去,容易让人以为,所住之人已至耄耋之龄,我也无所谓了。

  如此一成不变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十三岁。

  那一年,我的无心剑法终修炼完毕,只捎实战几次试试手了,便知成效何如。

  我念着二伯生前所言,取出我珍藏已久的、二伯的佩剑太阿,作为我的佩剑。

  我想,现在的我,有资格用这把剑。

  我先同紫叔、净慈真人、叶伯伯和兰伯伯交了手,在他们口中,我是不亚于二伯的剑术奇才。

  原本我最想与之交手的傅前辈,早在七年前便再未见过他,我多方打听,苦于线索太少,消息来源稀缺,亦不知前辈究竟去了哪里。未能与傅前辈交手,是我那时最为遗憾之事。

  那时这江湖之上,向来是以实力征服他人为主。没有实力之人,很难获取他人信任,除非他有三寸不烂之舌。

  我认为我嘴上功夫欠些火候,只得选择以武力征服他人之途,来令那些同慕容家疏远的盟友重拾对我和慕容家的信任。

  我向盟友们发出了邀约令,请他们来府上同我一试。这一试,文武兼备。他们大约也想见识一番我的变化,竟都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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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与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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