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武试。各位家主、门主和侠士们都一一与我过了招,不论对手强与否,我都能应付自如,不落下风。
大约因我手持二伯的太阿剑,我自然便不愿令二伯丢脸,是以才会如此拼命。
一切顺利,距离我的目标近了许多。
交手过后,便是“文试”。所谓文试,自然是诸位世家家主就《昭行家法》与我讨论。这番讨论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其中不乏有些家主向我提出一些刁钻问题,我胸有成竹,俱都从容应答。
所有人终于发自内心地认可了我,纷纷将自己那份梨木签交予我手。他们重拾了对慕容家的信任,并承诺会继续履行盟约,保持盟友关系。
自那日起,残破不堪的慕容家势力开始恢复:北至大漠、南至海古城、东至江都、西至黑湖村,形成了一个瘦长若竹竿的形状。
如此瘦长脆弱的势力,自是不能同曾经列为四大世家的另外三大世家华家、羽家和杨家相提并论。
为了让这根“竹竿”变得粗壮,不易折断,我开始扩大势力范围,这势必会与许多反抗世家产生冲突。但他们能力平平,三两招便败于我手。
胜者为王,他们不得不双手奉上属于他们的那片土地,并成为慕容家的附属世家。
三年下来,慕容家势力日渐扩大,已同其余三大世家形成四方平分天下之势。
对于境内百姓,我继承了爹爹的遗志,以诚以礼、以心以德待之,视百姓如家人。
对于我之所为,百姓亦对我感恩戴德,纷纷支持着慕容家。慕容家于百姓口中若赞誉之化身,慕容家实力亦因此日渐稳固雄厚,渐渐有压着另三家的趋势。
爹常言百姓乃世家之坚盾,此言诚不欺我也!
到我十六岁那年,我以无心剑法一剑成名,慕容家重归四大世家之首。
十年的“因”终于种出了最完美的“果”。
也是在那一年,我遇到了我一生挚爱。
我是在王府厨房中发现了她。
那日我出门修炼,回来得比平日早上一个时辰,刚回来便闻到米香自厨房传来。
我心中好奇,紫叔昨夜便已启程西行,三月后方回,王府自重建之后,再不似从前那般还有奴仆伺候,此时王府上下应只我一人才对。
我循着米香到了厨房,便撞见了正为我熬粥的她。
她看到我时并不如何惊讶,我却呆立于门口:她真是美得无可形容!
她有着一头我从未见过的、似银河般的白发,眼如晨曦朝阳,眉若湖边新柳,唇色红润透亮,肤色白皙干净。她浑身散发着超然气质,飘飘然似天降仙女。
她端着粥,只愣了一瞬,便朝我一笑:“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正好我提前熬了粥,你一定肚饿,先吃些吧。”
她声音轻柔,巧笑嫣然,似美酒令我痴醉。
但我保持灵台清明,本能地问了她一句:“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她放下粥,对我如实说道:“我的身份,除你之外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希望你也替我保守秘密。我乃上神女娲座下高徒,名为夙然。千年前因恋慕人间,便自封九成仙力,下凡生活。
十年前,我无意途径此处,见着了你,那时你正宣称要做慕容家主。你自信满满的样子让我顿时好奇,想看看你孤身一人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便暗中观察着你。没想到,你果真没让我失望。”
我面上一红,却心惊她真是口出狂言!那个传说中女娲上神的徒弟?竟会专程下凡来我府上厨房里熬粥给我喝?
即便她的音容笑貌令我痴迷,但因着少年心性,我不信她,甚至忍不住讽刺她:“你是女娲的徒弟?我还是伏羲的门生呢!就你这娇娇弱弱的样子,百个你也拗不动我一根小手指吧!”
那时我口气之狂妄,真是将一个十六岁男儿狂妄不羁的本性暴露无遗。
她愣了一下,并未因我所言生气,她只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精致的深蓝香囊,另一只手将那香囊解开,里面飘出淡蓝色的光,将我包围起来。
我以为是香气,正要吸一口,却忽然感觉全身似被什么钳住,整个人竟浮在半空中,不论我用多大的力气,也无法摆脱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禁锢力。
我看着围着我绕了好几圈的光,恍然大悟,原是这些光困住了我。
也因此,我终于后知后觉地从这些美丽的光中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一种足以令我双膝跪地磕头求饶的压力。
“信我了吗?”她抬头看着半空中的我,脸上带着似笑似嗔的模样,那模样真是好看极了。
我点了点头,道:“信了,我信了。”她嘴角一弯,收了光,将我放了下来。
待我站稳,她一撅嘴,嗔怒道:“你早该信我的,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可你为何要这么偷偷摸摸地……还不让我知晓?”我有些不悦,总觉得自己似被她玩在手心。
她竖起食指,贴着嘴唇,朝我笑笑。“嘻嘻,难道你不知道,神仙是不轻易在凡人面前现身的吗?”
我一怔。“那你为何在我面前露面?在我踏入厨房前,以你之能,定能躲开的吧?”
她沉默了一小会,忽然面露娇羞,螓首微垂。“我没有躲,只是因为……你努力了这么久,总是一个人,我看着也不忍心,就想……要不现身让你看到,以后……一起生活,看看会如何。”
她的一句话,焚烧了我全身的血液,令我沸腾。我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两眼对着她那一双让我快要发狂的迷人瞳孔发愣。
她也不说话,只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脸上红晕未褪,更增佳人丽色。
像是被什么驱使着,我伸出双臂,将她紧拥入怀,仿佛要将她揉入心中那般用力。
我心中终于明了:当我确定这十年来每天放在我屋内的肉粥和小菜是她准备的时候,当我了悟这十年来我身上的伤都是她替我治好的时候,当我明白这十年来她一直都默默地陪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已经不可抑制地疯狂爱上她了。
三月后紫叔回来,我携然儿见了紫叔。
紫叔亦对然儿称赞有加,我便开始筹备我二人的婚事。
偏偏在这个时候,远在北漠的叶伯伯忽然写信来说有大事要见我。
出于两家关系和晚辈身份,我立马安排启程北上到大漠叶家,然儿与我同行。
到了之后,叶伯伯拉着我聊了很多陈年旧事,一个时辰后才终于切入正题:他想将小女儿叶星儿许配给我,通过联姻,加固两家关系。
我不管立于何种立场、何种角度,都无法拒绝叶伯伯,加之星儿较我年幼三岁,她的心美丽得得似大漠深处映着夜空明月的绿洲湖水,且对我爱慕已久。
我不忍伤了她的心,便应了这婚事。
这一应,便气走了然儿。我不论怎么想办法打听她的下落,都找不到她。
我心如死灰,却也别无选择。我不能为了然儿,抛弃星儿。
我同星儿完婚后,便带她回了金陵,开始和她共度夫妻生活。
可令我始料不及的是,星儿在短短两个月之后,竟因不适应异于大漠气候的中原气候而忽发怪症,不过十天时间,这病症便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
我虽始终视她如妹,但她终究是我的枕边人,我们虽无夫妻之实,终有夫妻之名。
星儿虽年幼,待我确是真心。见着星儿美丽的永眠容颜,我守于她遗体之侧,七天七夜未曾合眼。
后来然儿得知此事,不知从何处赶了回来。
她嘴上虽常言讨厌叶家人,却也在看到星儿时流下了眼泪。她陪我一同葬了星儿,并为她守灵一年。
一年后,我同然儿嫌隙已消,成了亲,并在又一年后有了我们第一个儿子。我给他起名为“和”。
但愿我的家人,能永远平和安定,再不会出现十年前那场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