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怀上宝宝大约五个月的时候,每天刚睡下的时候,我脑子里都会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很遥远,很空灵,也很诡异。
她一直对我说:“到……极北,曾经……你陨落的地方……寻回……自己……”断断续续,听不太清楚,只不过每次说完这些话之后,最后总会留下三个字。
伊炎姬。
只有这三个字,我听得特别清楚。
我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之前被那个叫洞冥的大坏蛋欺负的时候,他就称呼我为“伊炎姬”,人家明明叫杨凤艾,哪里是什么伊炎姬?当时肯定没把这个大坏蛋的话放在心里。
后来,二哥哥提出过一些猜想,但也只是猜想,并不能确定那就是真的。
可是现在,这个奇怪的女人的声音,却每次都要叫我一声伊炎姬,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了——
一开始没想那么多,单纯因为那个声音来得突然,又很怪怪的,我一贯怕这些古怪的东西,天天晚上觉都睡不好,开始胡思乱想。
持续时间过长之后,我因为过于害怕忍不住哭了起来,这自然会引来靖的注意。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没忍住,在他面前哭出声,他正在宽衣解带准备上床睡觉,一看我哭,他皱了皱眉,看似冷漠的双眼里透出些担心。“怎么了?你怀着孩子,心绪别有太大波动。”
趁他走过来的时候我紧紧抱着他的腰,抱着他总能让我感到很安心。
可我还是很害怕,因为这个声音,靖并不能听到,我感觉我说出来,他一定又会说我胡思乱想。
“靖……人家害怕,这两天一直有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响……我没听过那个女人的声音,可我感觉好可怕……”
果不其然,他的回答是:“……你没必要费尽心机找借口粘我,不早了,赶紧睡了吧。”
我抓着他衣服不让他躺下来,靖一闭眼就会立马睡着,理都不会理我一下的。我必须要在他醒着的时候,赶紧告诉他这个事情。
“我没有找借口!真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空灵得很,像阎罗派来收魂的无常一样……呜,靖,我……我是不是要完蛋了啊?”
靖眉头狠狠拧了一下,他在担心我。“说些什么胡话!”但他很快就把眉头舒展开,轻抚我的背,道:“她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不妨跟我说说。”
我道:“她……她让我去什么极北,找什么……以前我陨落的地方找……找自己……我听不太懂。可是……可是……”我一说到“陨落”两个字我就害怕。“她说的什么‘陨落’,意思就是我死的地方?我……我会死的地方,我为什么要去啊?
我不去……靖,呜呜呜,我不想去!可是她一直在跟我说,每天都在跟我说这句话……然后……然后她还叫我……叫我伊炎姬……之前那个叫洞冥的人,也叫我伊炎姬,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还是……还是这是他们给我起的什么代号?
他们是一伙的,要……要杀我……不要,我……我害怕,靖……呜呜呜我害怕……”
说到后面,我感觉我整个人快要陷入癫狂了。
靖终于相信我了,他把我抱紧在怀里,轻声安慰了我两句,然后说道:“这事的确古怪……但若是要索你命之人,又何必只传声音给你,却迟迟不肯动手?或许出声之人非敌,你不要什么都想得那么夸张。”
靖说得挺有道理的,我想了一会,也不是特别害怕了。
我缩在他怀里,两手紧紧抱着他的腰。“靖,你……你今晚哪都不许去!”靖眉头皱了皱,没说话,任由我躺在他怀里,倒床没一会就睡着了。
对这种人鬼蛇神的东西,靖从来都不感兴趣,也不去做太多了解,他一般都不会知道解决的办法。
我决定天亮了之后,去把这事告诉给二哥哥。二哥哥什么都懂,他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一早,我就跑到君兰居去。二哥哥果然坐在床边守着林沐雪,他的眼睛还蒙着一层药布。
二哥哥的耳朵可真灵,我还没说话呢,他就开口说话,是对我说的:“凤艾?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二哥哥的声音,还是一贯温和得像二月春风一样,每次都听得我很舒服。
“二哥哥,人家最近遇到个很奇怪的事情,都已经影响到人家睡觉休息了。我怕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小宝宝,问靖他也不了解这些,所以想着来问问二哥哥,看二哥哥知不知道一些。”
我走到二哥哥面前,顺带瞟了一眼林沐雪,她还真是睡得香,半点反应都没有。
二哥哥虽然眼睛蒙着,但我从他水墨画出来一样的眉毛挑起的样子看得出,他被我的话引起了兴趣。
他稍稍转过身,勉强对着我,问道:“若是影响到你休息,那便不容疏忽了。你说说看,看我可否从中帮你一二。”
我立马便把那个声音的事情告诉了二哥哥。
二哥哥眉头皱了皱,他手指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会,我紧张得捏紧了拳头,抿着嘴唇死死盯着二哥哥。
过了很久,二哥哥才道:“看来,此前我对于凤艾的身世的猜测,如今竟还得到了一些印证。”
“二哥哥的意思是……我真的就是那个伊炎姬啊?”连二哥哥都这么说,我心里不由得对这个叫伊炎姬的家伙产生了一些兴趣,“可是……可是我都不知道她具体是什么样的人。二哥哥你……你知道吗?”
二哥哥放下手,微微抬头,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你忘了吗……你刚来那会,我们一起看过一本书,‘伊炎姬’此名,在那本书中出现过。”
二哥哥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刚处理掉那只猴精之后没两天,我不小心闯了祸,把二哥哥喜欢的青龙文釉瓷瓶打碎了。
为了惩罚我引以为戒,二哥哥让我重抄了一本叫《岚秦记开元》的书,是一个叫岚秦的人,记述开元时期发生的事,里面的确提到过几次‘伊炎姬’。
但是那个时候还没遇到洞冥那个坏蛋,我也就没把这个名字放在心上,现在二哥哥一提,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了。
二哥哥说的那本书,就是这本《岚秦》
说起这个岚秦啊,我一直都很奇怪,也不知道他一个几千年后的人,怎么就那么清楚开元时期的事,难不成他还是个神仙不成?
“唔……《岚秦》啊?可是那个难道不是那个叫岚秦的人杜撰的吗?”我有些疑惑。
二哥哥摇头道:“部分细节或许难免会夹杂一些他的推测,但书中记载的事,均是他与一个考察文物古迹的组织联手,通过不断的调查研究得出的结果,书中所记之事,基本属实。此事我曾也与娘确认过。”
我顿时兴奋起来,果然找二哥哥是对的。“那,那里面怎么描述伊炎姬吗?真的和我有关系吗?”
二哥哥虽然眼睛被蒙着,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脸对着我时,我只从他微微勾起的唇角就联想到他那张看似人畜无害实则略有一点可怕的笑容。
他语调依然那么温柔,但是我却有些心虚起来:“这也就过了四个月,凤艾怎么就忘得差不多了呢?当时可是让你抄了一整本书呢。”
我连忙想了个解释搪塞过去:“当、当时光想着把字写好了,哪里想着去记里面写了什么啊?”
不过二哥哥倒没怎么刁难我,他立马跳开了这个话题,道:“书中曾言,伊炎姬为上古神鸟‘红莲凤凰’第二百一十四代红莲公主。在那个三界争斗的年代,她统领了整个红莲凤凰一族,与神族联手对抗魔族与妖族。
因红莲凤凰之威能,不论是魔族或是妖族,皆死伤大半,魔族妖族但凡提起‘伊炎姬’三字,便浑身发抖至丧失战斗能力,比之止小儿夜啼还更有效果。”
我听得有些向往。“哇……这么厉害啊。”
二哥哥点了点头,道:“嗯,不过……后来伊炎姬的族民中了陷阱,与她断了联系。她孤身一人,难敌千万妖魔,最终死于一种名为‘冥河水’的妖术之下。之后数千年,再无伊炎姬痕迹。便连整个红莲凤凰一族,也因此销声匿迹,不知去向。按此前娘所述,红莲凤凰一族,应是已经绝迹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