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映晖堂演武场上,羽惜以“测试修罗功第一重”为理由,再次缠着林远智和他进行切磋。
若非想要摸清修罗功修炼成效具体何如,林远智委实不愿与羽惜切磋。
自从妹妹林沐雪来此找到他之后,他这个做哥哥的从未好好陪伴过自己的妹妹,甚而带她去逛逛大兴城集市也未曾有过。
“惜,下次建议你抓玫陪你喂招吧!我今儿个真有安排了!”林远智苦苦求饶。
“行啊,你要是能在三十回合内赢了我,我立马放你走。”羽惜冷笑一声。他便是知晓林远智有安排,才会故意抓他来陪自己练招。
他话音刚落,便飞速用盘云丝对林远智使出“天罗地网”。那是盘云丝技法中的一招,于敌人周遭织成一张碗状大网,罩于四周。若期间不断牵引盘云丝,天罗地网便会愈加紧密,直至最后,网中人将再难逃脱。
“麻烦玩意。”林远智低声念了一句,手里捏着一把长枪,抬头望着半空,若非今日阳光强烈,他断然看不见那些经阳光反射而显形的丝线。
此时网并不太密,他尚可寻隙逃出。须臾间,他便在东北方向发现了一处破绽。那里像是一张网上破损的大洞,可容他逃出。
他忍不住笑道:“哎呀,惜,你总是有这毛病。百密一疏,你这要是面对敌人可是讨不到好的!”
言毕,他举着长枪,朝着那处突破口攻了过去。并从那破洞逃出天罗地网的包围。
却不想他刚露出个头,不知从何处忽然有十数个如蜘蛛网般的巴掌大的网朝他头顶陆续盖过来。林远智一个不防,上半身已经全被“蛛网”覆盖,难以动弹。
看着下半身仍滞留于“天罗地网”的大网中,上半身为“蛛网”包围的林远智,羽惜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说林远智,你这毛病也不小。那明显是我故意露的破绽,你就去打,你是傻还是怎么?我看你才是那个会在敌人面前讨不到好的!你还有脸说自己有事要办?我看你就该待在演武场,学靖那样练它三天三夜才对!”他的言语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狼狈败阵的林远智,自然理亏。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今他并未在他手下走过三十回合,只得延缓了同妹妹出门逛集市的安排。
轻松赢下林远智的羽惜,颇有些得意之色,被一旁观战的华茜看在眼里。她眉头微皱,出声提醒:“惜,不论何时都应慎重对待敌人,以防敌人反扑——这一点,你亦需向靖学习。”
“哦,好。我明白了,茜姐——”华茜开口,羽惜自不敢听听便罢。然经华茜提及,他这才注意到今日始终不见那白衣少年,不禁问道,“说起来,咱们的‘绝剑大侠’跑哪去了?每次大清早的时候,这演武场他不是一定会在的吗——”
“唔!”一个低沉的痛苦声打断了羽惜的话,引得在场众人俱都回头一看,靖用尽全身力气靠着映晖堂围墙边,大口喘着气,鲜血已然吞噬了他一身的雪白,甚而染红了他背靠的那面雪白围墙。
他一抬眼,看到了演武场上熟悉的几张面孔,心头一松,靠着围墙闭眼晕倒在地。
靖浑身浴血的模样,震惊了演武场上所有人,尤以林远智反应最大。
他顾不得盘云丝的锋利,奋力将身上的“蛛网”拆下,从“天罗地网”中拽出被困的下半身,竟比看到靖时第一时间便朝他跑去的华茜还要快。
他没注意,因自己动作粗鲁,此时自己双手和腰背附近都已被盘云丝割伤,伤口处,已有鲜血爬出,浸染了他的衣服。
林远智将靖扶起来,发现他右臂、胸前和左小腿处都沾染血迹,再看靖的脸色,白得像铺在大兴城内的地砖。
林远智脸色变得难看,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地骂道:“是谁……把我的兄弟伤成这样?!”
眼看林远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随后赶到的华茜一手拍在林远智肩膀上,沉声道:“靖情况不容乐观,快给他治疗!”
不等华茜开口,林远智便已然将靖背在背上,朝着靖的住处飞奔。
屋外异常的吵闹声,惊动了正在厨房为众人准备午饭的林沐雪,以及惯常在自己屋内炼毒的冷玫。两人纷纷从屋内走出,正好看到林远智背着浑身是血的靖进屋的情景,俱都脸色大变。
林远智将靖身上的伤大致检查了一遍,伤口只有三处,手臂和腿上两处都伤及筋脉,胸口那处伤口很深,但幸好未伤及内脏。
照这情况看,靖短时间内怕是无法自由行动。
林远智忍不住感叹一声:“这伤口可真深……靖能活着回来,真是万幸。”
“……能治好吗?”耳闻林远智所言,华茜心头猛地一撞,她与羽惜一同站在林远智身后,担忧地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靖,口中询问林远智。
林远智不答,他手指贴着靖的脉搏,发现靖脉象波动有些厉害。他眉头一皱,不禁沉思:“嗯?这家伙脉象好紊乱……一般受重伤的人,脉象只会虚弱,却不至于混乱才对……这家伙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他暂且压下心头疑虑,转过头看向华茜,道:“伤得很重,我稍微用些猛药,先把他命保住再说。”
华茜皱眉,道:“那我也来帮忙吧。”对于华茜的提议,林远智并无意见。
华茜回头看向羽惜,以及守在门口看向屋内的林沐雪与冷玫二人,道:“……靖的伤我和阿智来就是,你们先出去吧。人太多的话,会影响病情恢复。”
羽惜无话,几乎在华茜话音刚落下时,便转身离开了屋。跨过门槛时,因他走得太急,胳膊狠狠撞了一下林沐雪,疼得林沐雪脸色微变,但她只是捂着伤口,并未出声。
羽惜一直走到演武场边缘方才停下,冷玫与林沐雪跟着他一同走来。
看着羽惜背影,冷玫开口道:“……你撞伤了沐雪妹妹。”
羽惜只回头看了一眼林沐雪,道:“抱歉。”语气有一些敷衍。
林沐雪并未介意,她捂着痛处,眉头微皱,问道:“没、没关系……羽大哥你、你还好吗?是……担心靖大哥吗?”
“哼,虽然现在你哥除了一身蛮力,毫无可取之处,但他医术我还是信的。有他在,靖至少能保证捡回一条命,我没什么好担心的。”羽惜开口说着,语气听不出喜怒。
即便如此,林沐雪也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压抑感。那股压抑感,让她不敢再出声。
“去两家势力交界处调查。”冷玫忽然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
林沐雪不明所以,将目光转向她,问道:“调查?”
羽惜却是了然冷玫所言——不如说,是冷玫一语道破了他的想法。
原来,他打算找出将靖重伤之人,为靖报仇。
“哼,我会让那个伤了靖的家伙明白,修罗功一重的威力!”
冷玫微微皱眉,羽惜只猜对了自己一半的想法。“不行。能将靖重伤至此,必定是高手……一个和小姐一般实力的高手。找他报仇,不可取。你不能再去送死。”
羽惜怒道:“玫,你是看不起修罗功的威力吗?!”
“三少爷不在,靖受伤,情况不妙。我们需要保存战力,以免被慕容家钻了空子。”冷玫平静地说着,一语点醒了陷入愤怒中的羽惜。
他终于转过身,正对着冷玫,眉心拧成了疙瘩,却显然接受了冷玫所言。“……你说得对,我们不能乱,不然太对不起三少爷和茜姐了。”
冷玫一点头,道:“调查靖做什么去了就行。我跟你一同。”
对冷玫所言,羽惜并无异议。临行前,他重新看向林沐雪,犹豫片刻后还是开了口,道:“林妹妹,抱歉……刚刚是我鲁莽。”
林沐雪放下捂着痛处的手,摇了摇头,道:“不碍事的。羽大哥,你和冷姐姐要小心。”
两个时辰后。
林远智正坐在床边,握着药杵和石碗,配制药膏,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痛哼。他回头一看,靖艰难地撑开眼,醒了过来。
他双臂撑着床面,试图坐起来。林远智一惊,放下准备盛药的碗,奔至床前将靖上身扶着。靖这么一动又动到伤口,伤口传来的痛楚让他额上冒出了一排密密的细汗。
看他极力忍着痛楚,牙关紧咬得太阳穴处青筋鼓胀的模样,林远智心头担心,嘴上却忍不住骂道:“痛就叫,忍什么忍?你这么忍着难受不难受啊?”
靖不答,但牙关的确松开了一些。
林远智让他靠着床头,将盖在他上半身的被子稍稍拉下,雪白的单衣上,鲜血的红像醒目的牡丹,在靖胸口衣襟上盛开。
林远智皱了皱眉,道:“……真是麻烦,没我允许,你不许乱动了,听到没?现在给我忍着,我要帮你把衣服脱了,会很疼——”他说完,便动手开始给靖褪去衣服。
伤口处涌出的鲜血和衣服粘结在一起,衣服被脱下时,带起伤口时产生的疼痛让靖终于忍不住闷哼一声。
看着还在往外吐血的伤口,林远智眉头紧皱,拿了一块棉花棒,一边替靖擦去血迹,一边带着责备的语气问道:“真是的,你去哪儿浑了?搞这么些伤回来……”
靖低下头,双手死死抓着被子,过了许久,他嘶哑着嗓子开口道:“我……遇到慕容天南……”